說著,沈箏忍不住搖頭嘆息,
“唐帝把我父親當做一把刀,用時出鞘殺敵,而在不需要時毀掉,以防被他人所用,我父親所修功法非正統,要殺他也不難,只需要把“邪修”的行徑悄悄散播出去,在添油加醋一番,自然便會有無數正道前去除魔揚名。”
“難免。”
楚展顏有些同情他。
沈箏父親的命運並不出乎他的預料,事實上,這有些老套,古往今來帝王將下類似的事情還少麼?
並不少。
人坐著的位子一旦高了,疑心擔憂也就隨之多了,總是時刻想著會不會有人來槍自己身下這把椅子,哪家臣子是不是有謀反之心。
楚展顏甚至想著,如果有一隻魘出現在那金碧輝煌的宮廷之下的話,那效果恐怕是不亞於阿喵掉進了魚堆裡……
“那些東西我不想再接觸,我也不想步我父親的後塵。”
沈箏撫摸著懷裡的伏枝,眼神中充滿了希冀,火光下閃爍著瑩瑩的光,
“雖然曾經失去過很多,但我還有擁有的,我要帶毛丫頭去長安,帶她吃正陽街的元宵,帶她看花燈,再去給柳三元和阿蛋砌座新墳,然後好好活著,因為我弟弟或許還沒有死,我得去找他。”
“雖然曾經失去過很多,但我還有擁有的……”
楚展顏細細咀嚼著這句話,眸中不知何時有了些許複雜,嘴角處卻有笑意蔓延,嚴肅刻板的臉上,似有某種無法用言語描述的蒼涼,
“有希望是件好事啊。”
“比沒有強……”
“人活著,總得有個活著的理由不是?”
沈箏攤了攤手,
“雖然我知道這話有些酸了,但道理還是那麼個道理。”
“屁的道理!”
楚展顏呸了一口,罕見的罵了一句,
“這世上最沒有道理的東西就是道理!”
伏枝坐在沈箏懷裡安靜的注視著他,黝黑的眼中彷彿有許多光點在流轉,就像夜色山巔上的星空,充滿了神秘的味道,
星空旋轉良久,她眨了眨眼,忽然輕輕開口道,
“原來,你也是個傷心人……”
破落大殿中彷彿有風吹過。
帶著昨夜潮溼的水汽,拉扯在噼啪作響的火苗上升騰起點點白煙,像是有隻溼透的貓趴了上去,
少年刻板的臉有些僵硬,旋即便是許久許久的沉默。
黑貓仰頭看向他,尾巴停止了甩動。
霍笙不再和門外天空上的星星較勁,也回過頭,瞧著好友忽然有些落寞下來的影子,心中也是忍不住嘆息,心想,
“這話還真他媽讓你說對了,而且看樣子,只怕是正正戳在了最敏感的地方。”
能改變一個人性格的東西唯有經歷。
以前的楚展顏從來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也不似如今這般對陌生人的故事感興趣。
霍笙忍不住回憶起曾經兩人並肩攜手除魔殺妖的日子,某人快劍揮舞起來,當真是果決狠厲,何似如今這般悠然平淡,還與邪道修行者對坐飲茶?
換是當初,只怕早已是血濺五步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