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這樣想著,
不是這裡的人,總該還是要走的,畢竟還有許多許多事等著他去做,還有好多好多東西沒有去看去聽,但他確實非常喜歡這裡,那麼就讓自己在告別之前,留下些什麼禮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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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展顏是在山腳下遇到的言昊,看到他時,這傢伙正在寨口邊灌溉的水渠旁無聊的扔著土塊,懶洋洋的動作和那側支臉頰的左手無不明顯的釋放著其主人沒勁真沒勁的無聲抗議。
遠遠瞧見楚展顏揹筐的身影,黝黑少年頓時來了精神,一腳將小石堆踢進水裡,隨著撲通撲通的聲音,不少肥碩的稻花魚被亂飛的石子驚的亂竄,黝黑少年也像兔子般竄到了楚展顏的身邊,臉上掩蓋不住的喜色簡直要飛上眉梢,
“你這傢伙可回來了,跑哪去了?呦呵!筐還挺沉,淘啥寶貝去了?你說說你,進山也不叫我一聲,今個二孃家炒茶,大傢伙都去沒什麼人管,我本想著找你去山裡試試新改的弓,誰知道你起的比我還早,雞叫前就去了,去也就罷了連個聲都不吱!”
“太早了,以為你們都睡著呢。”
楚展顏笑道,言昊這傢伙是他在這裡認識的第二個朋友,住在寨子東面,打小就沒了娘,他爹倒是有門打鐵的好手藝,小到針尖大到農具都不在話下,寨裡有人求著幫忙總會親切的喊一聲言叔,是個家喻戶曉的人物。
至於言昊本人?
那就是個標準的少年,愛玩愛鬧,大大咧咧,那身古銅色自然也是在打鐵房的高溫中炙烤出來的,結實的像是銅塊。
“得了吧,有的玩我還能睡的著?你又不是不知道。”
言昊撇了撇嘴,大體是這一上午的清閒把他憋的不輕,這時候說起話來竟是有些不願停下來的趨勢,追著楚展顏絮絮念,
“上次試弓的結果很不理想,弦力不夠,我昨天讓我爹拈了條韌鋼絲進去,擰的麻花攥,嘿!拉一拉相當帶勁,獵狐狸……不,射狼應該都不費力,可惜你這傢伙不在,自己去又沒意思,後來我就想著要不去二孃那幫幫忙?打打下手什麼的,結果被我爹趕了出來,說來了位貴客,寨裡的長輩都去大殿了,叫我不要搗亂……”
說到這,黝黑少年似乎還有些不滿,忍不住呸了一聲,埋怨道,
“咱這地方,說是荒郊野嶺也差不到哪去,離著城鎮十萬八千里,最大的客還是縣老爺家的催糧官,那也不過一年一次,能有什麼“貴客”往這跑?難不成是世外人?”
“難說,沒什麼事情是絕對的。”
楚展顏盯著南面某處秀氣的竹樓,有些心不在焉的接了句,一隻手悄悄伸到筐底顛了顛,感受著實在的分量,心中稍有安穩,
“她能受得住吧?”
少年喃喃自語,有些猶豫,更多的是擔心。
“什麼受得住?”
言昊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我說,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想什麼呢?”
話落,黝黑少年下意識順著楚展顏的目光望去,復又拉回,再看去,再拉回……
漸漸的,少年眼中的神采變的有趣而玩味起來,其間充斥著發現了某種不為人說但人人皆知的震驚與狂笑的意味,亢奮,以及那麼一丟丟的曖昧。
“你看著我幹嘛?”
楚展顏被言昊看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得不說,這種奇妙的眼神作用在一位雖是少年但和成年黑大漢沒什麼兩樣的傢伙的身上,實在是有些太過一言難盡了。
言昊不知道自己這副表情的難言之處,他悄悄用胳膊肘搗了一下楚展顏,朝那秀氣閣樓挑了挑眉,低笑道,
“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嘖嘖嘖……楚展顏啊楚展顏,你可以啊,怪不得方靜雅總是和你黏在一塊,原來早就暗中天地合,與君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