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季澤冷著臉重複一遍,“怎麼,打攪你們夫妻恩愛了?知道自己身體不行還懷著孕到處跑,成心的是吧。”
“別陰陽怪氣的嗷!”陳冰清仰起頭瞪他一眼,和他視線相遇又趕緊低下頭,再抹一把臉,
“行了,別抹了,皮都抹破了,”季澤耷拉著眼睛看她,哼一聲,“不就是捨不得麼,當我瞎?反正橫豎我季澤都是小三兒上位唄,強扭的瓜不甜,搶來的老婆哭哭啼啼!”
“屁話,二十年吶!”陳冰清用胳膊肘懟他一下,“他要是不娶我,我估計到現在還沒結婚呢!”
“那我呢?”季澤問,走在前面幫她掀開門簾,推開門,等她出去再放下來,拉過她的手揣進口袋裡,被陽光刺得眯著眼睛,眉心蹙起,懨懨的,“我的二十年就不是二十年了?何止二十年啊陳冰清,你掰著指頭算算,多少年了?”
“你開始的那麼早?”陳冰清仰頭嘁一聲,嘲笑他,“再說了,跟你也結不了婚啊!”
說完兩人都是一頓,陳冰清默默把手從他口袋裡抽出來,揣進自己口袋裡,
“我爸那天找你就說這事兒?”季澤仰頭看著別處,微風拂過,吹亂了他的頭發,微卷的黑白色雜糅在一起翻飛,
“他說的也對嘛,”陳冰清輕輕用胳膊貼貼他,“先不說各方面配不配得上,就我這名聲就夠臭的了,季家名聲不能壞,再說了,咱不是一開始就說好了的,不結婚?生貝貝是我願意的,和結不結婚沒關系,只要你對貝貝好,你爸對貝貝好,就夠了,至於錢……嗨,別人不瞭解我,你還不瞭解我?”
“所以你意思是生了孩子就走?”季澤笑著低頭問她,
“如果你還想讓我陪你走一段的話,我也願意……”
“我問你的意見,”季澤垂眸看她,在她的眼睛裡尋覓他的影子,長長的睫毛微闔,“你想不想陪在我身邊,想不想嫁給我,說實話。”
陳冰清抬頭看著他,張著嘴,後面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
“不想,對吧。”季澤笑得更開懷,“我知道,這麼多年你就沒瞧得上我,沒喜歡過我,對吧?你那天跟我回家,是你知道秦鶴就在你們銀行的會議室,你知道他會跟著,你在報複他,刺激他,對吧,這些我都知道,你這豬腦子,從小到大什麼事兒瞞得過我?”
“人真是貪心,”他伸手拂開她額前的碎發,溫熱的掌心撫摸她的臉龐,繼續說,“本來想著把你人搶過來就成,讓你待我身邊,就夠了,可現在我得到了還想要,想要的越來越多,你說怎麼辦呢?”
“名聲,”他悽涼地笑,“我真要名聲我會來接你?”
他沒有告訴陳冰清,他連自己都不清楚,一開始他沒有想娶她,他就是想要她,把她留在他身邊,婚姻對他而言太可笑了,一個專給窮人造的美好的夢境罷了,為了讓他們有家,讓他們一生都背負名為“家”的十字架,成為一頭任勞任怨的畜生,一個奴隸,
而當他在黑暗裡緊緊擁抱她,和她緊密相連,感受自己最寶貴的血液流淌進她的身體裡,他竟第一次希望這個夢是真的,
人類行為的動機可笑至極,可那一刻他也有了這可憐又可笑的動機,好像大腦裡一個預先設定好的機關被觸發,原來普通男人背負十字架前行的感覺竟然是甜的,外頭拼死拼活掙錢,回家拿著火紅的票子在老婆跟前炫耀,啪地往她跟前一扔,一面黏著她脫她衣服一面咬著她耳朵呢喃,“貝貝睡了,今兒晚上好好伺候爺,聽著沒?”
“不過沒關系,”他拉一拉她松開的珊瑚絨衣領,替她把拉鏈拉得再高一點,“時間還長,我想要的我一定會得到,我季澤忍著惡心夾著尾巴,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為的不就是讓老爺子靠邊兒站?要是娶老婆都得看人眼色行事,那我和外頭那幫窩囊廢有什麼區別?”
“再說了,”他收起陰沉狠戾的表情,眼睛一轉,杏眼又恢複了水波粼粼的柔媚,淚汪汪委屈巴巴湊過來,湊到陳冰清耳邊:“等貝貝來了,你捨得拋下我們孤兒寡父一個人走?你心最軟了,捨得貝貝跟我一樣從小沒媽,長成跟我一樣的壞孩子?這麼說吧,你要走了,等我家老爺子一死,我們爺倆就一起危害社會,掀起滔天巨浪,為禍人間個幾十年,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寶貝,這可都是你害的,我一向說到做到,你知道的。”
“當然了,”季澤看一眼遠處的攝像頭,露出一個 春風般和煦的笑容,把呆若木雞的陳冰清攔腰抱起,走下臺階抱進早已敞開的車門裡,一邊溫柔地笑著一邊覆在她耳邊悄悄說:
“要是你乖乖跟我好,撫養貝貝長大,等貝貝獨立了跟我一起過退休生活,我就做好事,做天大的好事,做一輩子好事,為表誠意,過兩天我會給你一個小小小小的禮物,記住了,這只是我能做的最小的好事,也讓你見識一下我季某人的法力無邊,怎麼樣?”
“哦對了!”他坐進車裡,等司機關上車門後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一捂腦門兒,“看我這記性,我的家長你見過了,你的家長我還沒見過呢!唉……咱爸咱媽我都見過不知道多少次了,我打球回來累了還在你床上睡過午覺呢!跟自己家,自己爹媽有啥區別呀?不過說歸說,規矩還是要有的,你說是不?”
他吧唧在她臉上親一口,汽車發動,他趕緊摟著她圓潤的腰,輕聲細語道:“所以老婆大人,您看什麼時候方便?不過我可說好了,這次見了面,你就得跟我走,我們說好的時間一拖再拖,我可不能再慣著你了,咱貝貝最要緊,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閃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