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去看二叔的。”謝持不假思索。
他們心裡都清楚這指向的是誰。
無力感隨之奔湧而來。
黎念嘆氣,她早就放棄為謝持和他父親之間的關系斡旋了。
兩人搭乘專車前往西郊公墓。路上謝持扛不住睏意,倒在黎念肩頭沉沉睡去。
駛抵目的地時,黎念瞧著遠處莊嚴肅穆、雕樑畫棟的明清建築,不由得神思恍惚起來。
她從小跟著黎志明看晚間新聞,相似畫面經常伴隨著各種如雷貫耳的名字一同出現在電視上。很難想象前半生渾渾噩噩的謝思邑竟是在這裡走完生命最後一程的。
場地設在殯儀館偏廳,空曠寂靜。
由於事發突然,且背後利益糾葛錯綜複雜,謝家暫時決定秘不發喪。除了平日裡走動頻繁的親戚以及部分公司高管,並無外人貿然前來弔唁。
黎念在靈前獻上鮮花,虔誠鞠躬為謝思邑祈祝冥福。
閉眼時,有關他生前的記憶片段紛至沓來。從前那個鄰居大叔雖然不務正業,但在孩子面前卻出奇可靠。
她還很不合時宜地想起,謝思邑混跡沿海城市賺到第一桶金之後,竟然首先想到的是給謝持和她帶許多新奇玩意回家。
周珮文拿他尋開心,說也指望不上他給家裡面做貢獻。他卻說自己沒什麼拿得出手的,只能依託小孩子聊表對黎家的歉意。
現在想來,謝思邑其實被所有人低估了。
黎念感覺到手機振動,見謝持那裡尚且還應付得過來,便悄悄退到角落裡接通來電。
聽筒那頭傳來黃麗娟火急火燎的聲音。
“我聽親家母說謝老二昨天走了,但她又喊我先不要來京城。這合適嗎?”
黎念心不在焉地環顧四周,掩著唇低聲道:“聽她的話嘛,這邊情況特殊,告別儀式都是非公開的。至於禮數我會幫你帶到的。”
她看見郝芝宜正被人攙扶著歪斜在靈柩旁邊,慘白如紙一張臉,五官模糊成了團團墨跡。啜泣聲此起彼伏地傳入她的耳朵。
“那就行。對了,”黃麗娟出聲拉回她的思緒,“你之前跟我說的升職考試怎麼樣?難不難?考過沒有?升成機長每個月工資能多出來好多錢喃?”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一連串問題步步緊逼,悶得黎念喘不過氣來。
她組織了半天語言,思考應該從哪裡解釋起來,最終還是跟黃麗娟打著哈哈敷衍了事。
“你當這還是學生的期末考試……”
“咋個?沒過啊?那該怎麼辦呢?”黃麗娟緊接著問道。
黎念以為對方又要責怪自己,硬著頭皮把辭職的前因後果全部抖落出來,包括畢良才對她威逼利誘的全過程。
電話另一端登時就沉默下去。
此時,原本在保姆懷裡熟睡的跳跳轉醒過來,第一件事就是撲到靈柩前,不停拍打玻璃蓋板,嚎啕大哭叫著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