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持本能使然讓她背對著電梯門,西裝外套不知何時解下來籠住她的肩頭。
他怕突然有不速之客闖入,叫她和別人面面相覷,難免羞赧尷尬。
所幸一路無人打擾,電梯直上頂樓。門開啟的瞬間,兩人同時邁開步伐,險些把彼此絆倒,然後默契地對視片刻笑出了聲,連胸腔起伏的幅度都在同頻。
等到他熟練地用房卡開啟大門,靡麗的金色燈光倏然亮起,從玄關一路遞到最深處,她似乎意識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小別,遠勝新婚。
還有時間給她做出反應。逃,還是順其自然。
套房的結構和閬園極為相似,她只覺得兩百多平的面積太大很浪費。到浴室的距離本就算不上近,耳鬢廝磨蹉跎了更多時間。
費力掙脫掉已經被花灑徹底打濕的長袖長褲,黎念還沒來得及好好感受池中溫熱水流的照拂,便被謝持一把撈起,輕放在浴缸邊緣。
陡峭的崖壁之上,她危險聳立。身後是萬丈深淵。
一時之間重心不穩,她在錯亂中手腳並用,像樹袋熊那般驚恐地掛在他的身上,力度緊到不敢松開。
“別怕,”謝持為她不安的反應失笑道,“靠在後面的玻璃上就不會晃了,其他的交給我就好……”
他以大掌作釘,把東倒西歪的傳世畫作重新固定在牆上,雙膝跪地,近乎虔誠地膜拜欣賞。
黎念大腦快被自己和對方身上不斷冒出來的熱氣蒸熟,幾乎喪失思考能力,直到曠日彌久的空白被某種柔軟而有韌性的物體覆蓋。
陌生又新奇。
雨潤如酥,通體紅色的小魚靈活擺尾,嬉於蓮葉間。雨勢漸大,攪動起層層漣漪。池水快要裝滿,晃蕩一下就溢位來。
越是驚險,感官越被放大。黎念連靈魂都在搖搖欲墜,又未敢鬆懈半分。
她弓著背把重心全部壓到身後的落地窗,手指陷進始作俑者烏黑粗礪的短發裡,被刺撓得手掌發癢。
謝持還有心情忙裡偷閑,調笑道:“剛才明明哭了那麼久,怎麼都還沒有哭脫水。”
“你煩不煩……”黎念簡直聽不得他的混賬話,吵著要從浴缸邊緣下來。
臉比熟透了的蝦還紅。
她之前第一次被那樣對待,以為他慣愛的風格就是太過自我,根本沒留下什麼好印象,甚至會在心底偷偷犯抵觸。
直到他把泡得發白起皺的指腹故意湊到她面前給她看,被她罵罵咧咧地拂開後,急忙俯首帖耳地道歉。
她才明白自己又在奇怪的事情上誤會他了。
密密麻麻的煙花在顱內不停炸開,黎念身心俱疲,就像在懸崖邊走鋼絲,實在無力支撐自己,吵著、掙揣著要下來。
於是謝持讓她重新穩穩當當坐進浴缸裡背靠在自己身上,極盡輕柔為她洗去一身疲憊。
“看不出來你還願意做這些,”黎念眯著眼,心安理得接受他的服務,感覺身上每一個毛孔都適意到開啟,還不忘舊事重提洗涮他,“上次都沒讓我嘗到什麼甜頭,光顧著自己的感受去了。”
謝持動作一頓,頭埋在她的頸間慢條斯理蹭了蹭,像大型貓科動物互相依偎舔舐那般溫存:“對不起,老婆……其實我早就想這樣做……”
見不得人的隱秘的壞心思掩藏在水下,絲毫沒有表面景象這般純潔無害。
黎念從迷亂中清醒過來,精準擷取到關鍵詞,微微發怔。
他叫她什麼?
她好不容易才聽習慣“念念”這個稱謂,肉麻的感覺也已經脫敏。
“只是當時聽到你提起前男友,心裡滋味不太好受。”謝持低悶道。
這算什麼爛理由。黎念大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