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夢當電燈泡的事情他倒是記得,當時他還跟柏玉玲提過好多次,可是她總是說自家表妹不好把話說得太難聽。後來更過分,他們訂婚後,林夢時不時找各種奇葩藉口去住在他們家。
印象最深的一次,他們睡到半夜,那瘋丫頭哭著過來敲門,說是房間裡有鬼,要跟他們一起睡。
那時候她也是二十出頭的姑娘了……
蕭北鳶低頭喝湯,明明是香甜美味的,喝進去卻覺得又苦又澀又酸。她想起那天在步行街遇到林夢,雷凌很排斥那女人的樣子,原來並不是她想的那麼簡單。
他是擔心那女人胡言亂語說出些什麼吧?
他應該一早知道林夢對他有意思的吧?
而林夢表現出來的莫名其妙的敵意,其實根本不是為了柏玉玲,而是為了她自己吧?
蕭北鳶一下子悲觀起來,在那些她不知道不了解的地方,是不是還有別的對雷凌有意思的女人?
雷凌抿一口酒,似笑非笑:“嘉言,這個話題打住,要不然今晚回去你嫂子得讓我跪鍵盤的。”
雷嘉言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哥,你什麼時候變成妻管嚴了?你以前和玲玲姐在一起,可不是這樣子的。嫂子,你別介意啊,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哥這人自小招姑娘喜歡,這是最讓我羨慕的一點。我記得小時候我去他學校找他,那些給他送花送卡片送巧克力的女生,可以從這裡排到長安街。而我就慘咯,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姑娘,結果人家把我送去的花丟到垃圾桶裡。”
蕭北鳶把頭從盤子碟子裡抬起來,意味不明地看了雷凌一眼,又看著雷嘉言:“你乾脆一次性告訴我,你還有哪些表姐表妹喜歡你哥的?”
“除了玲玲姐那林夢那瘋丫頭,好像也沒有了。嫂子你生氣啦?”
“沒有啊,我生什麼氣,那都是以前的事,我沒什麼好生氣的。對吧雷凌?”
雷凌端著酒杯的手莫名其妙顫抖了一下,他想笑一下的,卻只能發出乾巴巴的聲音:“對,不生氣,我又不喜歡林夢。”
雷嘉言猛點頭:“對對對,我可以作證,我哥從來沒喜歡過林夢,她只喜歡玲玲姐。不對,他愛過玲玲姐,現在喜歡嫂子你。”
他像是說胡話,又像是很清醒,拍著雷凌的肩膀:“哥,那時候你跟玲玲姐,是真的好,好到我都羨慕死了。你知道的,小時候我媽成月成月不在家,你又不在,就把我丟在姨媽家,柏玉棠那草包跟我不對頭,我們打過幾架。那時候玲玲姐對我很好,帶我吃好吃的帶我玩好玩的,哄我睡覺陪我打針,比我媽對我還好。所以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是真的高興,你們都是對我很好很好的人,你們在一起……就是天作之合。你說,她那麼好的人,怎麼會……怎麼會出事?哥,她還懷著你的孩子啊,你怎麼會讓她出事?你怎麼不好好保護她?”
氣氛詭異又尷尬,雷凌抬起頭,恰好和蕭北鳶的目光撞上,她的目光有點涼,他心裡磕了一下。
“嘉言,你是不是喝醉了?”雷凌把搭在他肩膀的那隻手拿下去,把他的就被拿走,把勺子塞在他手裡,“別說了,先喝點湯。”
“哥,我沒醉,我就是心裡難受。玲玲姐這樣,我難受。我不是怪你,你沒有錯……錯的是柏玉棠那混蛋。你還不知道吧,他有暴力傾向,小時候經常打玲玲姐,我親眼所見。暴力傾向這東西會遺傳,我姨夫打姨媽,柏玉棠就打玲玲姐。”
喝酒之前雷嘉言一張臉白得幾乎透明,現在他一張臉紅紅的,大約是酒量真的不行又喝得太猛的原因,他現在倒是有一些些的醉態。
明明包間很大,蕭北鳶卻覺得喘不過氣來,雷嘉言那些話,不管真假,不管目的如何,都像膠水一樣黏住她,讓她沒辦法正常呼吸。
恰好這時候電話響,她看了一眼,起身跟雷凌示意了一下,然後起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感覺空氣開始流動,她的呼吸也恢復正常。
那種感覺,在包間裡的她就像是擱淺在沙灘裡的魚,而出來的她,像是被人丟到水裡。
電話還在震動,她並沒有接,支起一隻腳靠在牆上。
過了幾秒鐘,她才把電話接起來:“喂……”
包間裡,雷凌把蕭北鳶的碟子拿過來,夾起她吃剩下的菜細嚼慢嚥,抬起頭看著雷嘉言:“暴力傾向?你確定你沒喝醉?”
雷嘉言眼睛也有些紅:“哥,我至於拿這種事開玩笑嗎?你和玲玲姐在一起那麼多年,你就沒發現嗎?”
雷凌吃驚:“你的意思是長大了還……”
“對啊,柏玉棠只要稍有不順心,就會把玲玲姐叫回家,關在暗房裡,往死裡打。一直到玲玲姐懷孕後,情況才稍微好一些。”
“叔叔阿姨不管?”
雷嘉言一臉輕蔑:“管得了麼,柏玉棠不是他們兒子,是他們祖宗。”
“你為什麼以前不告訴我?”
“我想告訴你啊,可是玲玲姐說不能告訴你。她說從她懷孕後柏玉棠再沒打過她,說那混蛋已經改過自新,我也就相信了。再說我人在國外,鞭長莫及,想管也管不了。”雷嘉言揉了揉眼睛,“哥,玲玲姐當年豁出命去救你,又治好了你的抑鬱症,你們明明應該相親相愛白頭偕老的啊,你告訴我,為什麼會是現在這樣?為什麼,你不保護好她?”
雷凌嗓子裡堵了什麼東西:“對不起,嘉言,這件事……嘉言你……”
雷嘉言默默流下淚來:“哥你知道嗎,玲玲姐真的真的很愛很愛你的。她真的是那種願意為了你付出一切的好女人,你為什麼不好好珍惜,你為什麼把她弄丟了呀?你是不是從來沒愛過她,你是不是在利用她?她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女人,你怎麼忍心那麼傷害她,你的心不會痛嗎?還有那孩子,那是你的孩子啊哥,你都不在乎嗎?”
他狠狠拍著自己的胸脯,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