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一直覺得她能打敗芮家那位,是因為您愛她,她為此沾沾自喜好幾年,以為在那些富太太面前挺起了胸膛。她哪裡知道,日日睡在她枕邊的男人,心裡想的卻是前妻。她哪裡知道,所謂外戚不能幹政,全是您一手策劃。其實我挺理解您的,我要是您,估計也會選擇芮家那位。我媽雖然也算大戶人家出身,但是林家和芮家比,差的不是一個兩個檔次,我媽和芮家大小姐,差的也不是一個兩個檔次。她在明知您有妻兒的情況下還勾引您,您在有家室的情況下還出軌……呵,這哪是她勾引您,這哪是你們突破重重阻礙在一起,分明是……你們之間,說好聽點叫做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說難聽點,就是狼狽為奸不知廉恥。但是你們也不虧是不是,愛情婚姻說到底就是一樁買賣,您得到了小嬌妻小兒子,我媽得到了進入雷氏大展宏圖的機會。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連帶著林家柏家也一躍進入上流社會。”
“爸,我哥和玲玲姐的事,其實您心知肚明一清二楚對嗎?您清楚我哥從來不愛玲玲姐,所以當初他們訂婚包括玲玲姐懷孕,您都並沒有表現出多喜悅,您甚至私底下要我哥考慮清楚千萬別衝動做決定。小北嫂子出現的時候,您倒是表現得挺高興的,雖然小心翼翼的怕我媽發現,但是我還是察覺了。我哥和小北嫂子還沒有結婚,您就忙著幫他們的孩子取名字,還想寫入族譜,還把您在雷氏的股份留給兩個孩子。想想挺諷刺的,在所有人都認為我哥娶小北嫂子是為了幫玲玲姐報仇的時候,您已經看清了一切。這何嘗不是你們父子倆的聯手唱的一出雙簧?包括奶奶,我來夜家二十年了,她雖然並沒有對我表現出多深的厭惡,但是她從未給過我任何東西。我知道,她不喜歡我媽,所以自然不喜歡我。我也知道,她把所有好東西,都留給了小北嫂子。就像您,您立遺囑,把您在雷氏的股份,全給了我哥和小北嫂子。呵……您對小北嫂子對夜家,始終是愧疚的吧?要不是您有把柄在我媽手裡捏著,您早就把我們母子掃地出門了吧?”
雷凌抿一口酒,似笑非笑:“嘉言,這個話題打住,要不然今晚回去你嫂子得讓我跪鍵盤的。”
雷嘉言眼角眉梢全是笑意:“哥,你什麼時候變成妻管嚴了?你以前和玲玲姐在一起,可不是這樣子的。嫂子,你別介意啊,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哥這人自小招姑娘喜歡,這是最讓我羨慕的一點。我記得小時候我去他學校找他,那些給他送花送卡片送巧克力的女生,可以從這裡排到長安街。而我就慘咯,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姑娘,結果人家把我送去的花丟到垃圾桶裡。”
蕭北鳶把頭從盤子碟子裡抬起來,意味不明地看了雷凌一眼,又看著雷嘉言:“你乾脆一次性告訴我,你還有哪些表姐表妹喜歡你哥的?”
“除了玲玲姐那林夢那瘋丫頭,好像也沒有了。嫂子你生氣啦?”
“沒有啊,我生什麼氣,那都是以前的事,我沒什麼好生氣的。對吧雷凌?”
雷凌端著酒杯的手莫名其妙顫抖了一下,他想笑一下的,卻只能發出乾巴巴的聲音:“對,不生氣,我又不喜歡林夢。”
雷嘉言猛點頭:“對對對,我可以作證,我哥從來沒喜歡過林夢,她只喜歡玲玲姐。不對,他愛過玲玲姐,現在喜歡嫂子你。”
他像是說胡話,又像是很清醒,拍著雷凌的肩膀:“哥,那時候你跟玲玲姐,是真的好,好到我都羨慕死了。你知道的,小時候我媽成月成月不在家,你又不在,就把我丟在姨媽家,柏玉棠那草包跟我不對頭,我們打過幾架。那時候玲玲姐對我很好,帶我吃好吃的帶我玩好玩的,哄我睡覺陪我打針,比我媽對我還好。所以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我是真的高興,你們都是對我很好很好的人,你們在一起……就是天作之合。你說,她那麼好的人,怎麼會……怎麼會出事?哥,她還懷著你的孩子啊,你怎麼會讓她出事?你怎麼不好好保護她?”
氣氛詭異又尷尬,雷凌抬起頭,恰好和蕭北鳶的目光撞上,她的目光有點涼,他心裡磕了一下。
“嘉言,你是不是喝醉了?”雷凌把搭在他肩膀的那隻手拿下去,把他的就被拿走,把勺子塞在他手裡,“別說了,先喝點湯。”
“哥,我沒醉,我就是心裡難受。玲玲姐這樣,我難受。我不是怪你,你沒有錯……錯的是柏玉棠那混蛋。你還不知道吧,他有暴力傾向,小時候經常打玲玲姐,我親眼所見。暴力傾向這東西會遺傳,我姨夫打姨媽,柏玉棠就打玲玲姐。”
喝酒之前雷嘉言一張臉白得幾乎透明,現在他一張臉紅紅的,大約是酒量真的不行又喝得太猛的原因,他現在倒是有一些些的醉態。
明明包間很大,蕭北鳶卻覺得喘不過氣來,雷嘉言那些話,不管真假,不管目的如何,都像膠水一樣黏住她,讓她沒辦法正常呼吸。
恰好這時候電話響,她看了一眼,起身跟雷凌示意了一下,然後起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到了外面感覺空氣開始流動,她的呼吸也恢復正常。
那種感覺,在包間裡的她就像是擱淺在沙灘裡的魚,而出來的她,像是被人丟到水裡。
電話還在震動,她並沒有接,支起一隻腳靠在牆上。
過了幾秒鐘,她才把電話接起來:“喂……”
包間裡,雷凌把蕭北鳶的碟子拿過來,夾起她吃剩下的菜細嚼慢嚥,抬起頭看著雷嘉言:“暴力傾向?你確定你沒喝醉?”
雷嘉言眼睛也有些紅:“哥,我至於拿這種事開玩笑嗎?你和玲玲姐在一起那麼多年,你就沒發現嗎?”
雷凌吃驚:“你的意思是長大了還……”
“對啊,柏玉棠只要稍有不順心,就會把玲玲姐叫回家,關在暗房裡,往死裡打。一直到玲玲姐懷孕後,情況才稍微好一些。”
“叔叔阿姨不管?”
雷嘉言一臉輕蔑:“管得了麼,柏玉棠不是他們兒子,是他們祖宗。”
“你為什麼以前不告訴我?”
“我想告訴你啊,可是玲玲姐說不能告訴你。她說從她懷孕後柏玉棠再沒打過她,說那混蛋已經改過自新,我也就相信了。再說我人在國外,鞭長莫及,想管也管不了。”雷嘉言揉了揉眼睛,“哥,玲玲姐當年豁出命去救你,又治好了你的抑鬱症,你們明明應該相親相愛白頭偕老的啊,你告訴我,為什麼會是現在這樣?為什麼,你不保護好她?”
雷凌嗓子裡堵了什麼東西:“對不起,嘉言,這件事……嘉言你……”
雷嘉言默默流下淚來:“哥你知道嗎,玲玲姐真的真的很愛很愛你的。她真的是那種願意為了你付出一切的好女人,你為什麼不好好珍惜,你為什麼把她弄丟了呀?你是不是從來沒愛過她,你是不是在利用她?她是全世界最好最好的女人,你怎麼忍心那麼傷害她,你的心不會痛嗎?還有那孩子,那是你的孩子啊哥,你都不在乎嗎?”
他狠狠拍著自己的胸脯,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雷凌默默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又給自己倒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