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已經出門傳喚丞相了,沈九一邊理自己的衣領,一邊琢磨著丞相有沒有生氣,她等一下要怎麼解釋自己不見他這件事。
她還沒有琢磨出個所以然來,便看見御書房的門大敞開了,陽光熾熱地照進來。
光線有點亮,沈九不大適應地眯了一下眼睛,然後便看見一襲青衣逼近了過來。
那人身形挺拔,似是松枝玉竹。他微微彎了腰,行了一個君臣禮,聲音跟著響了起來:“臣謝臨之,參加陛下。”
他聲音溫雅,乾淨而清冽,像是晨間清泉,又像是長夜孤月,帶著點兒清冷的氣息。
沈九控制了一下聲音:“愛卿請起。”她視線往身側一瞥:“賜座。”
然後她低低咳嗽了一聲,正準備解釋自己剛剛叫他等等的原因,結果眼睫一抬,便整個人愣在了當場。
她原本想著,一個能鎮住整個朝廷,一力推原主上皇位的人,怎麼著也該是個中年人了,沒想到——
沒想到是個漂亮得近乎妖孽的少年郎。
朱唇墨眉,眼瞳漆黑得像是潑墨的天際,偏又蓄了滿天星光,叫人挪不開眼。乍一眼看去,濃墨重彩,漂亮得叫人心悸。
沈九忍不住又多瞧了一眼。
這人沒有什麼表情,眼睫微微垂著,密而纖長,一身的青色衣衫,如竹似玉。
這麼一細瞧,剛剛乍見的旖豔又一下子褪了下去,倒是叫人覺得公子如玉,翩翩溫良來。
沈九在心裡驚歎了一下,然後收斂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露出了一個恰到好處的笑來:“愛卿找朕,是有什麼要事嗎?”
她話一出口,才意識到自己被謝臨之的外貌震懾,連解釋都忘了說。
她不得不又臨時補了一句:“剛剛朕批閱奏摺,不慎睡著,見愛卿遲了,望愛卿莫怪。”
謝臨之不受她的道歉。
他微一低眉,嗓音清雅:“陛下龍體為上,此事並非急事,臣等得。”
謝臨之的禮數週周全全,哪怕她只是個傀儡皇帝,也挑不出一點毛病來。
沈九眼睫抖了抖,支起下巴看他:“不是急事,怎麼能驚動愛卿?”
這一桌子的奏摺,都是百官上書來的,不過這些奏摺,第一時間都是遞到丞相手裡的,他批閱完,才會送來給她。
如果不是急事的話,丞相大可以第二天再上摺子過來,然後自己批閱了給她。
反正她這邊不過是走個過場,她又不可能反駁丞相做出的決定。
丞相微一作揖,對她話裡隱約的諷刺視若罔聞,只溫聲道:“稟陛下,臣剛剛收到急報,華南王兵變,已經攻下了嶺南三城。”
沈九微微睜大了眼睛。
兵變拿下三城,急報都來了,謝臨之還能在這邊平心靜氣地和她講,此事並非急事?
她盯了一會兒謝臨之,然後往寬大的龍椅上一靠,揚唇露出一個笑:“此事與朕講作何?丞相處理了便是。”
她擺擺手:“朕信丞相。”
謝臨之依然微微低頭,聲音不疾不徐:“陛下,調嶺東兵士,是要虎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