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嵐頹然地坐在了地上,覺得冷意從心底逐漸蔓延,讓她害怕得發起抖來。她只是呆呆地想著:“假若這件事情真的被父君知道了呢?玩意其他人都知道了呢?那我的顏面何在?”
她恨恨地看著門口,好像自己的目光能穿透那扇木門,把門燒出一個窟窿來。身上的紅線越勒越緊,好像在嘲笑她做了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一樣。景嵐咬咬牙,一想到之前神荼喝下拿茶水的情景,臉上就一陣陣地燒。她想用法術直接把繩子解開,卻只是徒勞。
屋內的燭火突然搖曳了兩下,憑空多出來了一個人影。在慌亂之中,她只抬頭看了一眼,忽然好像意識到了什麼,想要驚恐地大叫,但是突然之間聲音全都被堵在了喉嚨裡,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你想出去?”那個多出來的人問。
景嵐瞪大了眼睛看著她,徒勞地張大了嘴巴,眼淚順著眼眶流下來,化成了一顆珍珠,卻在即將從臉頰上掉落的時候被他伸出手接住了。
他低著頭,把那顆珍珠拿在手裡把玩了一番,隨後只微微一用力,直接把它捏成了粉末。
“假若我現在把你殺了呢?”在這明亮的房間裡,他輕輕笑了一聲。可是這笑聲卻好像是從黑暗中發出來的一樣,帶著一股陰森的味道,讓人不寒而慄。
景嵐似乎察覺到他要做些什麼,拼命搖頭,眼淚越流越多。她急得直接躺倒在了地上,像條可憐的蟲子似的往外蠕動著,好像這樣就能逃出這個魔頭的視線範圍。她現在甚至無比希望見到殷落,哪怕她就是進來看一眼,只要別讓她一個人面對他!
可是她只是爬到一半,就因為紅線的捆綁而沒有了力氣。那個人於是搖了搖頭,嘴角扯起一抹嘲諷的笑容,伸出手來就這麼輕輕一劃,那些看起來結結實實的紅線就這樣盡數斷裂了。
景嵐只覺得身子忽然一輕,一陣難以言喻的疼痛就從四肢百骸上蔓延開。她低頭看了看自己,原本柔嫩的肌膚上全是紫紅色的勒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你……你為什麼要幫我?”
景嵐從好不容易極度的恐懼中回過神來,說話還在發著抖,嚥了一口口水,勉強問道。
“因為,我覺得事情就不應該這樣結束,那也太無趣了。我想,要是除了我們幾個,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你又順利地嫁給了少珩,會怎樣呢?”
“你、你說什麼?嫁給少珩?”她一時間沒有明白自己的處境,有些不可置信地說道。
可是他再也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又是一道黑影閃過,屋內的燭光終於熄滅了。黑暗中搖搖晃晃地飄落下一張紙來,上面只四個字,就是給殷落看的:“她回去了。”
再說回殷落。她只覺得神荼死沉,連拖都拖不動。好不容易把他扶到自己的房間裡,可是偏偏這個傢伙的話還越來越多,簡直停不下來:“我中毒了,”他篤定地說道:“她給我下毒!我覺得我自己好奇怪……”
他的身子滾燙,溫熱的呼吸就噴在她的耳畔,撩撥得她的臉都癢了起來。
“你少說一點話,你中的不是毒藥,而是——”
殷落說到一半,卻不知道怎麼回答,正想找一個什麼完美的措辭解釋一下,下一刻一張溫熱的唇就已經貼了過來。神荼好像無師自通似的,把殷落的一雙手牢牢地鉗住,唇齒纏綿了過來,輕柔卻又霸道地吻她。她一下子有些呆住了,頓時整張臉都燒了起來,感覺到他的手越來越不安分,於是乾脆利落地一掌把他開啟,同時變出一盆冷水來,照著他的頭澆了下去。
神荼躲閃不及,被推得接連往後退了幾步,渾身上下都溼漉漉的,水珠都順著頭髮往下滴,臉上的表情有些微微錯愕,看起來簡直可憐巴巴得很。
他的身子難得熱了起來,而不是一直冷冰冰的,彷彿是用冰雕成的一樣。結果被冷水一澆,臉上的紅暈終於退下去不少,頭腦也看起來清醒了很多,不一會眼神就又開始迷離了起來。
他愣愣地看著殷落,盯著她那張已經被親得有些發紅的唇,嚥了一口口水,有些手足無措地道:“我還是熱。”
“你的臉皮真是越來越厚,”殷落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羞還是怒,最後只道了一句:“你和我來,我保證讓你涼快下來。”
他亦步亦趨地跟在殷落身後,盯著她的背影,小心翼翼地道:“師姐……”
可是殷落卻回過頭來瞪了他一眼,他立馬就不說話了,過了一會才問道:“剛剛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我覺得師姐你,看上去好好吃……”
第一任鬼王是從一片混沌中長成的,與生俱來的好惡只能用“好吃”或者是“不好吃”來判斷。剛剛有些神志時遇到什麼都是往嘴裡塞。直到有人給他們開化,才知道什麼叫做“喜歡”和“不喜歡”。結果神荼在頭腦一片混亂之中,又開始憑著自己的直覺來感知萬事萬物,殷落自然就被他歸為“好吃”的那一類了。
“不是問這個!我是問,為什麼那麼晚景嵐還會到你的房間裡去?”
“我就更不知道了!”他看起來很是委屈:“誰知道她突然拿著茶杯走進來,誰知道那茶裡有毒!我覺得依照她的樣貌,她應該是一個善良的人,哪裡知道她想殺了我!還好我平常修鬼道,平常的毒也毒不死我……”
他一面跟著殷落走,一面絮絮叨叨第說著,忍不住又把自己身上那件溼漉漉的衣服又往下扯了扯,恨不得邊走邊脫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