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荼身上鬼氣繚繞,雙眼赤紅,顯然是剛剛已經把自己全部的力量集中到了自己的鳴鴻上,才勉強擋下這一擊。但是他看起來好像沒有受到什麼傷,輕輕把殷落鬆開,就這樣陰沉沉 毫無畏懼地看著後卿。
殷落捂住自己的嘴,用力地咳嗽了幾下,感到一陣腥甜正在往上湧,連忙深吸了幾口起讓自己體內紊亂的靈力平息一下。這片林子裡現在一個鬼王一個魔頭,壓抑的氣息瀰漫開來,弄得方圓百里一片死寂。
“你怎麼過來了?”她幾乎是用震驚的眼神無聲地問眼前這個少年。本來已經做好了又要下凡歷劫的準備,沒有想到他突然出現幫自己擋了一刀,正可謂“英雄救美”。但現在不是風和日麗,鳥語花香,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她只覺得感激,並沒有生出什麼“以身相許”的念頭出來。
“宛童來找的我,”他回答道,眼睛卻還是不敢從後卿身上離開分毫。正說著,宛童就毫不客氣地跑過來,衝神荼沒好氣地嚷道:“你這人,跑那麼快!”
她想說什麼便說了,完全沒有管自己現在面對的是怎樣的危險,邊跑就已經邊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扶住殷落,同時狠狠地瞪了後卿一眼,好像怪他傷了自己姐姐一樣。
當她把殷落被後卿困住的事情告訴神荼之後,他便丟下手頭所有的事情,撞開不知道多少個人不顧一切地跑了出去,也不管還在原地跳腳的宛童。她本來法力就不強,追他追不上,急趕忙趕才回到了這裡,正好看見這兩個人的雷霆一擊,見到殷落沒有事,才放下了心來。
後卿見到神荼擋下他這一刀,偏了偏頭。他眼睛上的黑布遮掩了絕大多數的神情,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起來很是愉悅,似乎很樂意出現這樣的場面。
他手中的刀閃了閃寒光 ,居然就這樣被他一轉手腕,收了回去,然後笑道:“終於見到你了……地府我不想進去,逼你現身還是有點困難。”
原來他今天突然來找上殷落,不是為別的,居然是為了見神荼!想必他已然知道了這兩個人的婚約,而且已經把殷落的行蹤知道得了如指掌。
殷落心下駭然。對後卿而言殺個人是很方便的事情,但是他今天選擇沒有殺自己,完全是因為自己還有點用處——用來要挾神荼,或者是逼他做什麼事的用處!若是換了旁人,後悔答應下這門婚事了,但是他卻暗自慶幸了起來,因為如果不這樣,她恐怕連後卿的面都沒有辦法見到。而見到了他,就意味著自己還有機會接近他,殺死他!
神荼沒有收回手中的鳴鴻刀,因為他明白麵前的人即便沒有刀,對他來說也是一種威脅,只是冷冷地說出了和先前殷落說過的一模一樣的話:“你想要幹什麼?”
後卿似乎在心裡證實了什麼有趣的猜想,於是他整個人放鬆下來,站得似乎有些隨意。但即便如此,還是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壓迫力量從他的身上散發,與神荼身上來自地府黃泉的氣息暗自交織著,使這片林子上放的烏雲越來越濃密,大有把人壓垮的趨勢。
後卿的聲音不溫不火:“我想和你談一談。”
“談?”神荼冷笑:“你先把她打傷,再和我說談?”
不知為何,後卿聽到這話,臉上居然出現了一絲羞怯的笑容,彷彿這陰人的本事讓他引以為傲一樣,而且還樂在其中。
殷落彷彿知道了他們要談些什麼 眼中的不安越來越深了。那些上古時期和他一起作戰對抗天庭的部下大多都已經戰死,或者是被封印。而封印最多的就是神荼的地府。那次青玄出手,最終戰火燒到北漠的神魔之戰,他就是聯合了上一任鬼王來對抗天庭,結果逼得舊天庭幾乎全軍覆沒。那些修仙者就抓住了這個時機,妄圖將老神收歸麾下,或是趕盡殺絕。
那個凡人終其一生都向往的天庭第一次暴露在他們面前,這讓他們明白,原來成為神仙,也不是一件遙不可及的事情。
後卿輕輕對著殷落笑了一下,這笑好像只是一個禮貌性的禮節一樣,但是這種被死亡盯上的感覺幾乎讓她不寒而慄。接著他就這麼朝著神荼走了過來。
一個人會有多大的自信,才會這樣從容不迫地走到他的對手中間去!彷彿他料定這三個人不會對他做出什麼舉動一樣。宛童當機立斷擋在殷落面前,反而惹來了後卿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睛上依舊蒙著那塊黑布,但是走得筆直,不偏不倚地走到了神荼面前,示意他把手伸出來。
此時他身上的威壓全都消失了,就彷彿他只是一個凡人一樣。這種在短時間內收放自如的氣勢,旁人恐怕要學個幾萬年才能做到。
神荼於是伸出了手。他很想看看後卿到底要做些什麼。至少他敢確定他現在不會殺了自己,因為這樣做馬上會有新一任的鬼王現世 ,這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
後卿彷彿知道他的手在哪裡似的,伸出一根手指來,在他手上輕輕畫了幾條線。
這簡直像小孩子在玩“你畫我猜”的遊戲。這線的走勢讓殷落莫名地覺得有一些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