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些日子心情越來越差,而同為事件主人公的沈墨也不再如同前幾日那樣悠閒。
那日陛下宣太醫也只不過是個玩笑,自然不可能真的讓他躺在床上養傷,但是那日過後,他也不再陪著沈青君胡鬧,反而安靜了下來。
這樣明顯沉鬱的心情,守在他身旁的沈青君自然是能夠感受出來的。
她其實大約能夠想象出城外發生了些什麼事情,但她答應了安羽,而且她也沒辦法把事情的始末告訴沈墨,只能在一旁安慰哥哥,告訴他不會有大礙。
東臨宮幾位重量級人物的低氣壓一時間席捲了所有人,這幾日宮人們不論在做什麼都覺得頭上懸著刀刃。
如今的狀態大約達到了安羽的目標,她差不多該出場了,以被傾訴者的身份出場。
長芳那邊留下了不少的好印象,雖然不至於讓他主動推薦,但若安羽能夠引起李思遠一丁點的興趣,接下來的日子,只要皇帝在東臨宮,只要沈青君不想見他,那長芳自然就會提起安羽。
她坐在沐雨殿的亭子裡,眯著眼睛,手指被包裹在塞滿了鳳仙花花肉的棉布裡,身後站著已經成為一等宮女的麥冬桃葉,稍遠處還有一個楚淵。
五月的陽光有些太好了,呆久了還有些熱,陰涼的亭子裡倒是正好合適。
別的伺候的人安羽讓他們回屋裡去了,在這裡待著也沒什麼事做,不如先回去打掃。
差不多已經有了一個時辰,安羽將裹好鳳仙花花泥的手指伸出來,由一旁的麥冬和桃葉為她解開棉線,然後用清水仔細擦淨。
橙紅色的指甲,在根部還透著淺嫩的芽黃,染色並不算均勻,反而深深淺淺、層層疊疊像是有著自己獨特的紋路,帶著一層薄薄的的水漬,在陽光下顯得透亮美麗。
安羽勾了勾嘴角,準備換上衣服與心煩意亂的陛下“偶遇”。
她站起身來左右扭了扭腦袋,活動活動身軀,這才提起裙角慢慢下了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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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羽穿著青色衣衫,其實她更喜歡翠色——沒有淺青這麼寡淡,甚至偶爾顯得豔俗,站在樹叢裡能和綠葉融為一體的顏色。
從前在山林裡亂竄,總讓人找不著她。
可惜,她翠綠色的衣服始終是粗布短褐,那些縫製的襦裙多是學習儀態用的,只有粉的、紫的和花布賣的便宜,所以她從沒有自己的綠色裙子。
如今或許有錢了,但又要去見皇帝。
今天......或許確實是一個特殊的日子,安羽把目光停留在綠衣上邊很久,才取下用沈青君給的布料製作出來的青衣。
麥冬與桃葉的動作很熟練,梳妝描眉、挽發貼花信手拈來,雖然不知道她們的過往,但想來也是在某位妃子身旁歷練過的。
銅鏡模糊地倒映出女子的容貌,清麗卻帶著幾分朝氣,身後的門旁有一個被遮擋的藍點,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從門後站到了門外,正注視著安羽。
從前也是如此,身後總有一個身影在那裡,默默地守候著,卻少有正面相見,只有偶爾回望之時,能瞥見他匆匆低頭的模樣。
是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已經在注視著自己了?
“隨我出去走走吧。”安羽垂下眼簾,不去看他。
但剛剛走到門口卻被楚淵攔住:“陛下吩咐,東臨宮內,宮女不得隨意出門。”
麥冬未動,只用一種複雜的眼光看向楚淵,而桃葉則準備直接推開他。
“無妨,”安羽伸手攔下上前來的桃葉,眼眸看向楚淵:“難道你陪我去嗎?”
他倒也敢與安羽對視,目光灼灼:“若主子需要,奴才自當效命。”
其實本應該如此,這也應該是安羽希望看到的場景,但是他這話說出口,安羽反而想諷刺他,可終究是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