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那殷家公子呢?”
待眾人自方才鴆泠月的那通玩笑話中回過神來後,秦祿步至了眾人之間,打量了眼四周盤膝而坐的野蠻漢子們,眨眼問道。
首座之上的步勤練聞聲仰首,衝著蓋在一旁巖壁角落裡的一條豹毯指了指。
便見那條豹毯之上,正平躺著一襲青衣,臉色顯得有幾分煞白,眉目緊閉不睜,一聲也不吭——大約是應該睡著了。
“他受了些內傷。”
又見席地而坐的白衣側過首來,瞅了那襲青衣一眼,輕聲答道:“不過託泠月姑娘,還有步勤練前輩的福,殷少他現在身中已無大礙,只是脈絡中的氣血尚是虛弱,得假以時日方能恢復。”
不等提出問題的秦祿聞言頷首,首座上的步勤練卻是一挑眉梢,擺了擺手,衝白衣道:“哎,別亂說哦,老孃可什麼也沒做……我只是稍稍順了順他身中的內息而已,能活下來還是這殷家少爺自己命大。”
白衣聞言一怔,立即微笑著點了點頭,大約是將步勤練的此話理解為了自謙,笑笑便不說話了。
且又見這步勤練側回首來,望向了座旁紫裙,出聲問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泠月妹妹,那下毒之人究竟是何人物,竟能讓你們受如此重傷?”
鴆泠月眨了眨眼,悄悄一笑。
忽聞一聲“寨主!”,自那條通往就將的走廊裡傳了出來。
眾人立即循聲看去。原來是先前在青衣紫裙回來之後,被步勤練派去酒窖進行收拾的兩名野蠻漢子,正一手捂著鼻子,一手齊力拖著一名渾身著黑的罩袍客,緩緩地走了過來。
“就是他。”
就聽鴆泠月淡笑答道:“那個傳聞裡的毒殺師,蠍子。”
話音剛落,便見除了白衣之外,這寨內眾人皆是一驚。
他們雖身處資訊較為封閉的迴廊,但在這幾年裡,倒也是或多或少地聽說過西域裡來了一號下毒的高手——說什麼光憑凡人伎倆,就能毒殺小十人境界的玄師;說什麼蠍子所到之處,只會留下一地面如琥珀金黃、唇如鮮花奼紫的屍體……他們都曉得,有那麼一號人物來了。
雖然,沒幾個人真把他當做一回事。
秦祿微微抬眸,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漢子們拖來的那罩袍客屍體前,是蹲下身來,輕輕拂袖,便掀開了他遮面的黑布。
然後,微楞。
“是個……西人?”
就聽灰袍訝異。
眾人又是一驚。
是紛紛起身,走上前來,好奇地往那罩袍客的臉龐打量了去。
便見他面如琥珀金黃,唇如鮮花奼紫,奇竅流血,直翻白眼……死得確實有些難看。
但那高聳的鼻樑骨,深陷的眼眶,還有微微卷起的黑色短髮,確是毫無疑問地宣告了他的身份。
這面貌,只在天行山之西才有。
“怎麼會是個西人?”
步勤練微微眯了眯眉眼,頗有幾分好奇,小聲嘀咕道:“怎麼都這年代了,還有從西面跑過來的傢伙?”
這年代,指的是北軍武、南雍華的年代。
雖說曾經在西古賢、東真龍的時期裡,天行山東西兩方曾有過一段彼此交流的黃金歲月,但在後來大夢開天之後,東西兩面便漸漸封閉,漸漸無暇他顧——便也是因此,在如今這個年代,是即便在西域,也很少看見西人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