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三週前,他們一行九人執刀提槍,相聚於了凝林山頂。
在那裡,天下第一的扶家家主輕抬二指,將九縷無色真氣注入了他們的眉宇腦海間。
這些真氣,是王滿修的身中奇息,是他們要殺之人的身中奇息。
而有了這縷奇息在身中,想來就算是全然不知王滿修的外貌,也能準確無誤地將其殺之而後快了
在這個飛鴿傳信、車馬走驛、各家捕快還倚靠著畫紙抓人的年代,奇門間能有如此別具一格的尋人之法,也是無疑在某種意義上,濃烈了奇門裡的血雨腥風。
但這天下間,就沒有萬無一失的法子。
沒有,無懈可擊的術法。
就比如說這以奇息尋人的奇門法。
就在他們一行九人自凝林山下,結伴行至西域真煌城郊附近時,一點璀璨無比的奇光閃現在了他們或大或小、或圓或方的瞳仁之中。
他們一下子便憑藉這眉宇間氣息的尋到了王滿修。
尋到了,成百上千個王滿修。
是眾人霎時驚愕,瞠目結舌。
就覺這諾大真煌城內,竟是人人身中都藏著幾縷的王滿修的奇門氣息,竟是人人都有正是王滿修的可能!
縱使是境界高深如衛煉、見多識廣若荀葉,眼見此景時,也是情不自禁地蹙了蹙眉梢。
雖說,雖說在此行出發之前,在那高臺上的扶流輕描淡寫地道了句‘他現在多半在真煌,在鴆家那兒’時,他們心中就已有所準備,覺得這鴆家聖人不插手是不可能了……卻是怎麼想也想不到,這鴆家晚香為了保全王滿修,竟是施展瞭如此駭人手段,活生生地讓整個真煌城中的百姓都成了王滿修!
且看街上這些動作尋常的真煌人家,多半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中已然被注入了奇息一縷,成了王滿修的稻草人哩!
但這畢竟是真煌城,是有奇門三聖之一坐鎮的西域大城之一。
雖說他們這一行九人若真要撒開手,在這真煌城大鬧一場的話……能不能殺死鴆晚香雖還是不好說,但想來多少,也能拉這一城百姓與自己陪葬了。
但他們是殺人刀,不是宰豬刀。
在衛煉的帶領下,他們一行九人盛氣凌人地步入了真煌城中,在街旁人家的驚懼眼神中堂堂正正地環顧了真煌城一圈,看出了這滿城風雲不過是鴆家施展的障眼之法,真正的王滿修早已啟程往更西南的迴廊離去了。
一行九人便也不再躊躇,又與街旁人家的驚懼眼神中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南門,與不敢抬首城門衛卒打了個照面。
離去時,衛煉還有意無意地緩緩抬首,打量了眼真煌城中那座不大起眼的老宅院,與幽居於紫霧中的鴆晚香隔著磚牆銅門相視了一眸。
他大約是明白為何這鴆晚香做了這麼大的排場,卻眼看他們識破,還是不親自上場,將他們九個扼殺於這真煌城中的原因了——想來是與那明明已是天下第一,卻仍不親自出手、將王滿修殺之而後快的扶流差不大多了。
不過縱使他們看破了鴆家在真煌城中的佈局,衛煉一行人卻還是沒能在三週之內尋到王滿修的身影。
只因,這鴆家居然在真煌城外也布了局。
眾人就覺每往西南步行不過四五里,就有眸中奇光閃爍,是源源不斷地有數縷王滿修的奇息正流轉於街上戴笠遮面的行人身中,又或是不遠處村落人家的籬笆之後……
也是於這時,眾人才後悔若知如此,早該是去問扶家家主那拿一張王滿修的畫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