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
或許,是因為先前白衣在屋內修行時,耗費了太多的精氣元神。
又或許,是因為方才這牛角壯漢的一掌,已經將他身中經絡打得粉碎。
亦或許,只是這單純的一式叩王庭,來不及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施展而出罷了。
便有那清冷的星光下,一襲白衣凌空十尺,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奇裝異服的牛角壯漢,是已然橫過手中直刃,翻手做出叩劍模樣,要以自己所會的最強一式奇門來‘以血濺血’了。
然而,眸閃奇光的他卻終是都沒來得及叩下右手食指。
就見電光石火間,那雙手握掌的牛角大漢驀然抬首,急瞪雙眸,竟是亦若白衣一般瞳中奇光突閃!緊接著,一聲悶響入耳,馬步定身的他霎時雙腿發力,竟是針鋒相對地原地躍起,炸起遍地浮草,若一簇泉湧般徑直往凌空的白衣衝殺了來。
王滿修猛地一驚,是雙眉急蹙,心知已來不及叩出這一式王庭,便想立即轉攻為守,要以百尺近踏步,迅速遁走以退避三舍。
卻還是慢了半拍。
他身中所剩無多的氣息已悉數在方才的半瞬間凝聚在了胸腹劍刃之間,是要為這叩王庭做準備來著……而這會兒又急轉遁走,便是令這些氣息要迅速流通到雙足雙腿之上——所以,慢了半拍。
可先前這牛角壯漢破了他【整衣冠】的那一掌,亦是著著實實地摧打到了他的身中經絡,令其在吐血三升的同時堵塞了王滿修身中的氣息流轉——所以,慢了半拍。
而此時此刻,這自稱‘南門座虎’的傢伙終究是施展出了奇門步伐,一瞬十尺,伸手要遠遠比先前手握饕餮石時要快上不沙,令白衣頓感措手不及——所以,慢了半拍。
所以,慢了半拍。
然後。
先聞一聲清脆響。
座虎的左爪死死地抓住了他手中的那柄環首直刀。
又聽一聲沉悶響。
座虎的右掌以摧石之勢,砸在了他的鎖骨咽喉上。
再見一襲凋零衣。
王滿修飛掠三丈,如斷翼雄鷹般倒栽而落,摔在了有浪如海的浮草之中。
便有草折,枝斷,血四濺。
咽喉上重重捱了一記虎掌的王滿修霎時身感窒息氣絕,猶如自己的脖頸已被折斷成了兩截一般,既不能呼吸入肺,也不能吐納出口,眼看就要上氣不接下氣,垂危彌留了。
所幸,由於周身劇烈的痛楚,白衣神識清明尚在,沒有徹底昏睡而去。
王滿修趕緊艱難翻身,趴伏在地上,猛地一拳捶在心口,是好似要將自己五臟六腑都要倒出來看看般地大咳一聲,將被積壓在的喉口的汙血濁氣全都盡數吐出身外,濺起了滿地血花。
‘呃——咳咳!咳……’
便見王滿修連著狂咳數聲,在吐出汙血濁氣的同時亦是將身中最後那一份氣力給消耗殆盡了,再無力支撐身子,想要翻身亦是難受,終是‘咚’地一聲趴倒在了血泊間。
一道月光下,染上了緋紅的浮草隨風飄搖,若彼岸血海,無窮無盡。
“嚯,竟還有口氣啊。”
那牛角大漢落定起身,用左手中那柄白皙環首刀拍了拍肩膀,仰首側眸道“竟能接下老子南門座虎兩掌的人……呵,只怕是在這回廊之間,兩隻手也數的過來。”
他以鼻息長長地哼了一聲,以環首刀指了指血泊裡的白衣,嗤笑道“小兄弟,你倒也算是有些本事,至少命是夠硬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