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真曉得。
七雄之首的衛煉,本就是扶家的人,是扶家的客卿。
又或者說,正因為他是扶家的人,他才能成為七雄之首。
但這倒並非是說這半裸身軀、刺青遍佈的男人是個外強中乾的主,是個繡花枕頭,是倚靠著扶家的庇佑才混到的奇門之首——若是那樣的話,這奇門七雄榜也實在太掉價了些。
只是別忘了,扶家可有個千人敵。
而那些能站在千人敵身旁的人,又有哪個會不受到一點薰陶呢?
若是光論天賦血脈的話,七雄第四的周易自然是要遠遠勝於衛煉……可真要來鬥生死的話,衛煉的奇門卻還是要比周易的強上一些,手法也更為兇狠些——便也是因此,在三年前的小玄武上奪得了那第一張金竹椅的,不是周易,而是他。
鸞真望著衛煉那凹凸有致、佈滿著青紅蛟紋的健壯背脊,微微鎖了鎖眉頭,抿了抿唇。
三年不見,他的氣息流轉似乎又快上了幾分。
只怕明年大小玄武同日,這衛煉……是想去伸手去勾勾那三張雲中席。
是想做三聖。
鸞真輕吸了一口氣,復而吐出,讓自己靠著圓柱坐得更舒適了些。
呵,倒也好,既然七雄要去爭三聖位,那便由我來坐七雄位好了。這三奶奶來的西域奇門裡,那什麼吹得好聽的司馬先德殷家小兒之流,實則皆是不過如此的貨色而已……真正既有心思、又有能力奪七雄之力的,想來也就那秦家的小姑娘還有那些——
卻是思緒至此,眉宇間忽然有一股怒意要呼之欲出。
就見鸞真死死鎖眉,本來還算冷靜的神色突然變得殺心驟起。
他想起了昨日秦家武擂抬上的那一幕。
他想起了那一襲不知從何而來的白衣。
他想起了白衣那略帶戲謔的淡淡笑容。
他想起了自己因他而得的那遍體鱗傷。
氣!惱!怒!
恨不得要殺之後快!
鸞真越想越氣,冷咬牙關,拳眼緊握,雙肩微顫。
一旁的鸞墨注意到了自己弟弟的異樣神色,下意識地以為是他身上還未痊癒的傷勢又開始隱隱作痛了起來,便要伸手自腰間取下些湯藥,令他服下。
也就在這時。
忽有一陣清風拂面。
又有一聲哐當聲響。
是青銅大門啟。
便見殿內眾人微微一怔,皆是回身望向偏殿南面的那扇青銅大門——這扇南門通往山腰之下,是先前他們入殿時所走的道路。若是扶家家主要入這偏殿,也應該是走北門入高臺,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們才是。
現在離扶家吩咐之時已是過去了半個時辰,眾人俱是以為接下來該登場的應是那請他們迢迢而來的扶家家主了——怎麼這會兒開的是南門?
鸞真鎖眉一怔。
難道……還有人物要來此殿?
難道……我們八人還不夠?
那這次要殺之人,究竟是……
大門開。
有一束斜陽,映入了殿堂。
有一道身影,步入了殿堂。
墨髮束冠,白衣雲紋,腰繫翡翠玉佩。
儀表堂堂,氣宇軒昂,行有眉角微揚。
是一個光看其表、便知其溫潤如玉的俊公子。
公子手提一根被真絲綢布層層包裹的長條物件,遮掩住了輪廓,令人看不出大出它究竟是為何物件……總不會是杆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