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若明鏡的湖面上,有一葉扁舟,走走停停,蕩起了圈圈漣漪,擾亂了水中星辰。
就見扁舟上,乘有三人。
是一名黑袍掩身的船伕坐在船尾,緩緩擺動著寬大的竹木槳。
是一名戴笠披襖的提刀男子站在船中,正抬頭仰望;而在他的身旁,有一抹白裙面紗,同樣仰首抬眸,仔細地眺望著東方的夜色。
就見月色變換,繁星震顫。
就見有一道流星稍瞬即逝,有一顆新星霎時璀璨。
就見有七顆明亮的天星緩緩靠近,似要列出一張陣圖。
卻是沒等陣圖完全,群星忽然歸位,天上的一切動盪霎時不見,夜色很快便寂靜若平常,就好似方才那奇異景象從來也沒有發生過那般。
眼見此景,那面戴白紗、以遮掩唇旁傷疤的白裙女子明眸中蒙著幾分憂慮,稍稍側首,衝身旁他輕聲道道“他……不會有事的吧?”
提刀男子稍稍皺了皺眉頭,沒有立即出聲回答,而是稍稍拂袖,抬起左手,正了正腦門上的斗笠。
便有清冷月色灑在他的半張臉龐之上,泛起了光亮些許。
不是白皙的肌膚光澤。
卻是銀灰的金屬光芒。
“不大好說。”
便見整個右半邊臉上都覆著金屬假面的他微微動了動唇瓣,扶笠垂首,沉默半晌。
然後,前踏一步,復而抬手,再望東方。
不是眺那不著邊際的星辰夜空。
而是眺那亙古不變的萬丈高峰。
“但我相信他。”
提刀男子道。
他聲色低沉。
其中有種令人不容置疑的威嚴。
……
……
當王滿修摔倒在地上的時候,幾乎所有人,所有妖,無論位於玄門之前還是燈籠之下,全都急忙飛步往他的身旁趕了過來。
最先趕到他身旁的,是鴆家的家主,鴆晚香。
作為當今奇門三聖之一,她在望見王滿修馭回劍鞘、豎過青禾之時,便頓時明白了他想做什麼。那時的鴆晚香就已經飛身起步,出於不能言說的各種緣由,想要出手阻止王滿修自尋死路。
卻還是慢上了半步。
因為有近千人敵境界的王滿修,歸死心已決的王滿修,快了一步。
依靠著不惜燃燒自身命數的覺悟,王滿修絲毫沒有給她接近自身的機會,就已斷然出劍青禾;這之後,又在那一陣陣浩然氣浪阻礙她步伐的時候,再度叩指王庭,將自己從原本指不定能被鴆家妖術救活的境地,徹底落到了就算是有神仙可妙手回春,也絕對挽不回自身神魂的境地。
而待塵埃落定,鴆晚香終於站在他的身旁之時。
便是隻剩下那一句‘籠中星火,不可燎原’了。
晚了半步的鴆晚香就站在他的身旁,看著王滿修再無力支撐自己的身子,‘咚’地一聲摔倒了在堅硬的磚石地上,沒了生息。
她沒有若鍾離燕一般上前要將他扶起,也沒有要轉身側首不再直視的意思,只是靜靜地站在他的身旁,一對平日裡總顯慵懶的杏仁眼眸中有瑩光閃爍,硃紅色的唇瓣更是被齒尖緊緊咬住,飽滿豐腴的胸脯也止不住地顫顫伏伏。
想來,是胸中情愫複雜,心中有些五味雜陳了。
第二個趕到王滿修身旁的,是殷家的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