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怔,立即側身抬眉,往那俏皮女聲瞧了去。
便見半敞的門扉前,有一抹瑰麗紫色,踩著嬌嬈的步伐,翩翩步入了屋內。
那抹奼紫,既是她身上長裙之色;亦是她披肩秀髮之彩。
說那長裙,著實不像是東土之物:它無袖無背,上身只遮胸腹,下身裙襬綿長、拖地三尺,唯一的固定是兩道緊貼香肩、繞過酥背的細長綢帶,與柳腰間一條系成蝴蝶狀的輕薄絲巾。一眼望去,有優雅而無矜持,有華美而無大氣,有豔麗而無端莊,顯然走得是妖媚魅惑的路數。
說那秀髮,著實不像是人間之物:與裙上稍顯黯淡的青蓮紫不同,她這稍有彎卷的披肩秀髮,是淺淺的丁香紫。這份奼紫,相較裙色更顯光澤、更為自然,卻也因此令人更為本能地覺得其不為尋常——白衣可只聽說過,在那天行山之西,有金髮碧眼的姑娘,也有毛髮若火的男兒,但可從未聽說過有著這般妖豔紫發的女子。
即便不論眼前之人的髮色,也不去論她精雕玉琢的五官,就說當她側首望來時,那對與他相視的眼眸中,竟閃爍著嫣紅的光澤。
剛開始,白衣以為自己看差了,是自己被床旁黃金香爐中飄出的薄霧模糊了視線。可當他閉目片刻,再度睜眼望去時,才終是確信,那女子的雙瞳竟真的是玫紅色的!
乖乖,白衣可只聽說過,在那真龍末年,曾有一名‘紅眼宰相’。說他本為寒酸士子出身,少時為了考上功名而日夜讀書,只睡兩三個時辰,每天都要看得雙眼滿是血絲才能罷休。後來做了宰相後,又日日夜夜處理政務,才得了一對紅眼——可他這紅眼,紅的也應該是眼白,而不是瞳仁啊?
在王滿修面露詫異、不知所言時,就見那紫發赤瞳的豔美姑娘,已是信步走上前來,衝他抿唇一笑,開口道:“妾身的身子,就這般好看?”
姑娘的聲音倒挺是俏皮,不似矯揉造作的靡靡之音,與她那看上去還尚在碧玉年華的玲瓏身子頗為相襯——雖說,在那妖媚長裙的襯托下,即便是稍顯幼稚的身形,也一下子便成熟嫵媚了起來。
王滿修眨了眨眼,下意識地想要拱手作個輯,卻是又若條蛆般光扭脖子抬不起手了——便只好作罷,衝她頷首笑道:“好看好看,秀色可餐。”
姑娘稍稍一愣,接著伸手掩唇,笑吟吟:“公子嘴甜。”
說著,她輕挑眉梢,瞧了眼站於一旁的灰袍,揚唇道:“也不知比那位臉都紅得像蘋果了、還要嘴硬說不好看的小少爺,要高到哪裡去了。”
殷少立即輕咳一聲,小聲道:“我那時是因為上善才——”
“隨你怎麼說。”
紫裙姑娘輕笑聳肩,稍稍晃了晃手中白瓷瓶。
王滿修這才注意到,她纖纖右手的食指與中指間夾著一個半張手掌大小的長頸玉瓶,瓶頂塞著個炭黑木塞,瓶上寫著個小篆字型,大約應該是‘藥’的字樣。
他沉思片刻,朝她問道:“您應該便是泠月姑娘了吧?”
她回首看他,笑著答道:“沒錯,妾身便是鴆泠月。公子聰慧,又懂禮數,著實討人喜愛。不過對妾身的話,公子就不必如此客氣,以‘您’稱呼了——你也若這殷家的小少爺一般,喚我‘泠月姑娘’便好。”
王滿修立即頷首行禮,道:“小生王滿修,多謝泠月姑娘的救命之恩。俗話說得好,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姑娘既然有恩於滿修,那滿修定會尋機會報答姑娘……若是泠月姑娘有何要求於滿修,也請姑娘直言,滿修定不會推辭。”
聽聞這話,鴆泠月眨了眨玫紅色的雙眸,瞧了一臉正經的白衣數眼,又瞥向了那雙臂抱胸的灰袍,面露驚異地朝其道:“這王滿修,難道真的不是奇門中人?”
殷少輕哼一聲,閉眼道:“本少爺兩天前就告訴過你了。”
“既不是奇門中人……還能從那不男不女的老怪物手裡活下一命來……”就見鴆泠月眯眼思忖片刻,竟是忽然揚起了唇角,邪魅一笑,悄聲道:“呵呵呵……王滿修,那這份恩情,你可要好好記住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