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日月更替,急雷暴雪,狂風驟雨,天地間一片昏暗,失了色彩。
先覺蒼穹裂縫,大地狂顫,萬物分崩離析,似要化作虛無。
再聞一聲嗚呼哀鳴,就見那黯淡的金色鳳凰瞬間向後飛出三十丈,重重地摔在了一大片血泊之中。
蒼穹外,有流星劃過,映出一道極光。
極光璀璨,稍瞬即逝。
大浪潮起、大浪潮退,這一片異樣之景,皆是發生在短短恍神之間。
半瞬後,天地間已是恢復平常,不見極光,不聞天雷,萬物也都取回了其上色彩——就好似剛剛那瞬,全然是夢境一般。
有微風吹來,拂起白衣翩翩。
王滿修輕吸一息,豎過手中青禾,收劍入鞘。
輕抬眉目,望那三十丈外的落地鳳凰,長長吐出一息。
結束了。
王庭已經叩開了。
雖說,剛剛為了施展【百尺近】,他分出了一二成氣息注入雙腿,雙掌與青禾間只剩下了七八成的氣息——但以王滿修的境界來說,七八成的叩王庭,已是足夠將一座百丈高峰給山崩地裂了。
縱使這扶流再皮堅骨硬、氣息流轉再迅疾異常、所持契運再濃厚巨大,也斷然難比這天地間的神山靈土。在這一式【叩王庭】前,縱使是如她般的千人敵,也絕不可能還有喘息之機。
除非……
沒有除非。
白衣俯首瞥了眼身前血漬,又抬眼望向那躺倒在三十丈外的金色鳳凰。
雖說,她的四肢尚垂身周,沒有翻折斷裂;她的五官也依然姣好,沒有面目全非;她身上的鳳紋黑衣也完好如初,不見有絲毫破損痕跡……
王滿修驀地一怔。
有點不大對勁。
那扶流的樣子,與先前那吃了七分叩王庭就形魄俱損的陰柔男子大相徑庭,全然不像是被重傷倒地的模樣——若不是其身下的鮮紅血泊,以她那恬靜合目的模樣,若是被不知情的旁觀者瞧見,指不定會以為這是一幅‘美人入眠圖’呢。
王滿修才剛剛舒展的眉頭復而緊鎖起,雙手立即舉起青禾,拔劍出鞘,要以一道凜冽劍氣往那扶流斬去,以絕後患。
“原來,這便是汝的【叩王庭】啊。”
忽有一聲清靈笑意傳入了他的耳畔。
卻非是自那三十丈外的鳳衣唇中來。
王滿修眉頭一皺,倏然轉身,抬眼望去。
接著,整個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就見十步外的殘桓之上,站有一女子。
青絲飄飄,亭亭玉立,冰肌玉骨,不掛一絲。
其貌,似天人;其貌,似扶流。
宛若一人。
“餘本以為,汝能至少叩開王庭三座。”女子輕抿唇瓣,嘴旁的美人痣煞是誘人。不著一絲的她抬腳前踏半步,歪首看著白衣,輕聲笑道:“卻不曾料,汝這叩王庭,原來只是徒有撼天動地的動靜罷了。”
王滿修緊皺眉頭,沒有著急應聲,而是立刻側臉往三十丈外的落地鳳凰,在確認她依舊靜靜地躺在那裡後,才算在心中打消了這女子就是扶流的疑慮。
然後,他回首望這赤身裸體的曼妙女子,倏然橫執青禾劍,皺眉厲聲道:“姑娘,你為何人?”
“姑娘?”
女子似有稍稍一怔,訝異地眨了眨雙眼。便見她俯首往自己的身子瞧了兩眼,復而挑眉,衝白衣粲然笑道:“王公子這是羞澀了嗎?”
王滿修鎖眉不解,沉聲:“姑娘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