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
殷少急聲大呼道。
見到自己的親叔叔倒在了血泊之中,殷家少爺已是管不得三七二十一,也不顧身旁青衣要伸手攔他,讓之小心埋伏,就要雙手抬槍、眼閃奇光地急衝上前——若此刻再袖手旁觀,便要等到何時再舒胸中難平氣!
怎料,沒等他踏出三步,就聞一聲高吼倏然衝入了耳畔。
“少兒左邊!”
是叔叔的聲音。
殷少一怔,接著趕緊停步往自己的左手側看去——視野裡,方才被殷正丟出十數步外的兩具披甲傀儡正朝著躲在青衣身後的白裙疾衝而來。
提槍錦袍掃了眼兩名已經負了傷的黑衣,皺眉猶豫片刻,立馬奔回眾人身旁,邊抬槍指傀儡,邊亮聲道:“叔叔!你無事吧?”
“嗯,毋庸擔心!”
轎上男子微微一愣,接著低頭望來。
就見那被按在地上,分明已倒在血泊中的殷正竟緩緩以一人之力,舉起雙臂,扛著兩具傀儡的重壓,半跪而起。身形七尺的他抬起滿是鮮血、好似被磨掉了一層皮的臉龐,衝著站於木轎上的男子猙獰一笑:“只是皮外傷!”
揹著雙手的華服男子微微眯眼,也抱之一抹冷笑:“就知道你會這般說。”
他忽然一揮右袖,頭上金冠光澤頗亮:“甲、乙、丙、丁,聽令。”
幾是剎那間,四具披甲傀儡一齊扭轉過腦袋,望向男子——其腦袋雖有扭轉,可身子依舊做著先前動作,狂奔向眾人的依舊在狂奔、壓制著殷正的也未曾鬆手。就像是先前僅有腦袋迴轉一百八十度一般,這些傀儡極不協調的動作,再加上其披甲後與人無異的外形,別提有多詭異了。
但那華服男子顯然是不在乎。只見其右臂平舉於身前,翻掌握拳,嘴角微揚,眼中奇光閃爍。
有一陣清風來,拂起其衣袖。
“【殺無赦】。”
音落霎時,那四具傀儡皆似是被晴空落雷劈中了一般,竟是直起身,渾身顫抖了起來。
此情此景,恰逢天色灰濛,便是更宛若市井誌異中所說鬼魂附體,已是幽魅詭異到令常人見之便覺膽寒了。
可奇門中人算不得常人。
就說那魁梧百人敵,在身旁兩具傀儡突然鬆手抽搐時,並無流露絲毫恐懼之色。這一瞬,其心神中所思,唯有‘此乃制勝的好時機’一念。
在肩上千斤重壓沒了影的剎那間,殷正大喝一聲,顧不得抹去臉上血漬,就已憤然躍起,以大如沙包的鐵拳向那雍容男子打去。
立於木轎上的男子面帶微笑,毫無半點怯懦。雖說,他很清楚眼前之人雙拳的威力,但他也自是有所防備,知道殷正的拳力雖大,卻是算不上快,只要自己臨危不亂的話,要躲開不算太難。
男子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而他,也確實遊刃有餘地側身躲開了殷正左右各一拳。
被閃開了兩拳的殷正雙腳一踏,不再以直拳刺去,而是拉開雙拳,做擒抱式,若蟹螯的大鉗那般,來捉住眼前之人。殷正以為,自己此式,這雍華男子單靠側身閃躲已是難以避開,便必定會撤步後掠——怎料,眼前之人卻是不偏不倚、僅僅站在原地微笑著望著自己,就好似料定他的雙拳打不到自己身上那般。
殷正眉頭微鎖,直覺其中有詐,但此刻也已是箭到弦上、不得不發。他大喝一聲,雙臂捲起狂風,便要將這華服男子夾得粉碎!
亙,微微揚起了唇角。
殷正一愣,只聽‘呲呲’數聲,就覺有四道尖刃刺入了自己的手腳四腕之中,旋即有劇痛傳來。
他猛然瞪眼,立即回頭望去。
刺入自己手腳腕中的,非是四柄刀劍,竟是四隻手掌!
驀然抬眼,望那方才還狂顫不已的披甲傀儡——此刻的他們,甲中溢位血紅,雙臂抬起,不見手掌蹤影。
一根細若牛毛的細弦,連線著傀儡的手掌與手腕,於灰濛的天色中泛著微微黑光。
“殷家的百人敵啊,三年不見,你的拳法力道雖大了,但路數卻是絲毫沒被——還是那般剛正得令人作嘔。”身著華服、頭戴金燦黃銅冠的亙前踏半步,站至殷正的兩尺之前,聳肩笑道:“但我的傀儡術,可是要比三年前,精進了不少啊。”
言罷,沒等殷正怒吼半句,那傀儡四掌就忽地回射而去,瞬間便將被刺穿了四腕的殷正扯下轎子,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殷正後腦著地,頓覺一陣頭暈目眩。
可沒等回過神來,那兩具傀儡就四掌握拳,望其腦袋砸來。
殷正一個激靈,本能地施展奇門,側身連滾數圈,接連躲開了傀儡的四拳。
就聽‘咚咚’四聲,方才那原本還算平整的泥土地上,赫然出現了四個深有一尺的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