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閃大驚。
哪還有人能這樣回首的!這如田裡鴟鴞,又似市井誌異怪談中所講鬼魅一般的姿勢,身子不動,光腦袋回了個一百八十度!
張閃大駭,但手中黑刃已至壯士腋下,便也沒有理由再做其他打算——他心一橫,沉下眉來,不去看這驚悚一景,全神貫注地遞上這一劍。
只聽金鐵有聲,壯士腋下甲冑被黑刃刺出了一道細微縫隙。張閃見之,更是一瞪雙眼,雙臂猛地發力,勢要讓這縫隙徹底裂開。
哼,管你什麼牛鬼蛇神,有劍在手,我盡斬之!
此番豪言湧上心頭,一時間熱血沸騰。
若是常人,這會兒定是要大喝幾句,以一股‘老子不懼天下萬物’的氣魄,狂吹莽勇之風;可張閃是張閃,作為錦衣的他,習慣了在最熱血上頭的時候,還要留一份清明在旁,以觀六路聽八風。
也正是因為如此,下一瞬的他才沒有如常人那般,丟了性命。
也就在張閃雙臂發力的剎那間,那將腦袋扭轉了一百八十度的壯士忽地抬起雙臂,望肩膀舉去。但倘若僅是如此的話,倒也沒有什麼可書之處——只是,這壯士的雙臂,非是向前,而是向身後舉的!
就和其腦袋瞬間轉一百八十度一般詭異,這兩支胳膊向身後平舉起的速度也是奇快無比。換言之,若是站於壯士身後的張閃沒有注意到這點,被這兩條胳膊中的任何一條打到一下,便就和被一名舉著大鐵杵的大漢迎面砸下沒多大區別——都得死。
因為那一份清明在旁,張閃第一時間注意到了壯士雙臂的動靜,趕緊腳底生風,仰身掠步往後退去。只是,雖說其反應及時,但那壯士赫然抬起的胳膊還是太快,竟是硬生生地將其胸前黑衣、連帶著一塊手掌大小的皮肉都給‘呲’地一聲刮碎了。
霎時,猩紅鮮血四濺。
張閃踉蹌著後退跌坐在了地上。
一旁眾人俱是驚駭萬分,半瞬後才回過神來,急聲喊道:“張閃兄——!”
同為黑袍錦衣的李詩更是難掩焦急神色,生怕那壯士會加害於尚未起身張閃,馬上箭步飛掠而去。
李詩雖對壯士所為感到忿然,卻並未第一時間想去以眼還眼——剛剛那壯士的詭譎動作,使得她心中暗暗有了幾分懼意。因此,她雖是飛掠而上,卻是繞出了半圈圓弧,於壯士始終保持著約莫十尺的距離不近身,從而能對其的突然之舉有所防範。
謹慎如她,理應是不會受傷的。
理應。
一對粗壯手臂倏然破地而出,十指猛地握住了李詩的腳腕。
疾行中的她顯然是猝不及防,連掙扎都沒來得及掙扎,就頹然倒下,狠狠得摔在了結實的泥土地上。
落地時,錦衣衛的危機訓練使得李詩條件反射地抬起手臂,護住自己的腦袋,勉強避免了被這突然襲擊而直接摔得暈厥過去——不過,雖說氣未斷,但這驟然一摔,卻是讓她連咳一大口津 液,嚐到了什麼叫痛不欲生。
眼見此景,百人敵殷正再難冷靜旁觀。他怒撞雙拳,眼中金光閃爍,額上青筋暴起,是使出了【霸王舉鼎】的跡象。
緊接著,不等身旁殷少猶豫,他便已疾步上前,雙手一把擒住了那對破地而起的粗壯手臂,大喝一聲,將之全身也都拔出了泥土——竟也是名高有八尺的步人甲壯士!
顧不得面露驚訝,殷少立即一手拽壯士領口,一手握其腰間皮帶,將之整個人都舉過頭頂,眉頭緊鎖、右膝一沉,便是將之奮力朝另一名壯士砸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