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得好,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晚餐之後,殷家眾人與白衣一行三人,除了以拄拐而行動不便為由的殷老先生、以要靜心練功為由的武痴殷正、與以要負責家務事為由的管事老黃外,皆走上孟嶽城中街頭,信步而行。
今時九月二十,正巧秋分時節,夜空月圓,街上人稀。
不過,月雖圓、也圓不過中秋;人雖稀、也稀不過深幽。
當夕陽西下,最後一縷光芒也自西邊地平線上緩緩映去時。孟嶽城中街上,依舊有些許行人,亦或背囊、亦或佩劍、亦或胡言,結伴而行著。
入夜時、燈起時,形似真龍古都的孟嶽城雖做不到前者那‘滿街燈火不夜城’的地步,但也有寥寥燈火自店鋪門前起,或好客、或黑店,總之是填了不少生氣的。
而這夜裡的生氣,也讓白衣回想起了今早晨時的死寂。
是與那周家公子一前一後而行之時。
憶起晨時街旁行人那噤若寒蟬的模樣,白衣情不自禁地默嘆一聲,於心中道上了一句‘好個周公子’。
再回神望向身前,看那些正朝著他們一行人指指點點、低聲細語、似是又在談論什麼小道八卦的行人過客們。白衣忽地玩味一笑,側身瞧身旁錦袍,揚唇道:“殷少啊殷少,你說說看,這孟嶽城中怎就沒人怕你呢?”
步於其身側的殷少丟給他一個眼神,意味深長道:“他們可是連能接下天雷的你都不怕,又為何會怕僅僅只是個‘拖油瓶’的我?”
白衣先是一怔,隨即啞然失笑。
沒想到,這殷家少爺還挺記仇——先前會客廳中的一句玩笑話,竟是能記到現在,還不忘活學活用,真可謂是‘念念不忘,必能回嗆’了。
王滿修稍稍止住笑意,拱手做了個稍顯敷衍的禮,道:“先前是小生失言了,還望少爺莫怪、莫怪。”
殷少眯眼瞧著他,輕輕哼了一聲,擺了擺手,也算是收下他的道歉了。
白衣淡笑,便回首朝身前望去。
身前,是一青一蘭兩抹襦裙。
青裙裙袖飄蕩歡快、蘭裙裙襬隨風輕搖;青裙言語輕盈如鶯燕、蘭裙唇瓣卻只聞輕聲呢喃。青裙回首望錦袍,笑靨嫣然如沐春風;蘭裙側臉眺白衣,卻是如見晴空烈日,僅是短短一瞥,就已回首而去。
王滿修眨了眨眼,沒有多言。
他回首,瞥向身後黑衣兩襲。
張閃李詩立即頷首示意,雖不開口,卻是一臉‘大人有何吩咐’的意思。
白衣輕笑搖頭,又回過了身去。
無論是殷少、上善主僕倆,亦或是張閃、李詩兩錦衣,臉上神色中都不見有一分一毫的緊張慌亂,也皆不是幅心事重重的模樣。雖說明早的凝林山之行,他們都算是出於自身意願而決定與白衣一同前去的……但他們是否都清楚那扶家家主是‘千人敵’這點,就有待思量了。
至少,殷老先生,只是將此事私底下告訴了王滿修一人而已。
而王滿修,雖不清楚殷老先生為何如此,但也沒有要將此事告知於眾人的慾望。其原因,也正如他先前於殷老先生身前起誓時所說那樣:
‘我能殺他。’
我的殺一人,便就是我的殺一人,無需他人插手,也容不得他人插手。
王滿修稍稍揚眉,握劍左手稍稍使了些許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