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水城東,有條楓林街。
街道不長,只有百丈餘;街道不寬,只有十丈餘。
街道旁,種著兩排輕盈瀟灑的紅楓樹。
紅楓喜陽,其樹姿美觀,枝序整齊,葉形優美,紅色鮮豔持久。遠遠看去,樹葉層次分明,錯落有致,是賞心悅目的觀葉樹種,也是價格高昂的名貴樹種。當年老郡守能在萍水弄出這樣一條楓林街,不僅用了許多人脈找來樹苗,更是自掏腰包、花了不少銀子悉心培養,這才畫出了今日的這幅美景。
秋風吹過,楓葉悉索飄落,像是那平整的鋪石路蓋上了一條丹紅色的地毯一般。
楓樹下,有三三倆倆的孩童玩鬧嬉戲;有手捧算盤的奇巧商人擺著小攤;有衣著樸素的城中百姓忙裡偷閒;有器宇不凡的文人雅士觀景寫詩……
也有她和他,一肩之隔,結伴而行。
視野裡,水靈水靈的小不點正追逐著一隻玉白色的蝴蝶,興高而彩烈。
她輕搖薄扇,看著那蹦跳活潑的身影,欣慰地露出了幾分笑意:“一轉眼,小鯉都這麼大了。”
他側過臉,輕聲問道:“七歲了?”
“七歲了。”掌櫃先是頷首肯定,但接著又猶豫了下,搖了搖頭:“應該七歲多了吧。”
白秀才點點頭,將目光落在了小不點的身上。
小二說,小鯉是某天雨夜裡,掌櫃親自抱回家的——是不是被遺棄的孤兒一說,他也不清楚。
白秀才有些好奇。
會不會,小鯉其實是掌櫃的女兒?但倘若小鯉確實是掌櫃的女兒,那小鯉的父親難不成是……
“我不知道小鯉生日的。”
就好似看穿了他腦中所想一般,她微微側身,眯眼輕言。
白秀才連忙嗯了一聲,也不知是出於心虛還是什麼——不過話說回來,似乎在掌櫃的面前,他心虛的次數還真不少。
掌櫃淡淡笑著,回過身去,用薄扇掩住了雙唇。
“她的孃親,才是一名真正的女俠。”
白秀才愣了下,側身看向身旁的她,眼神中似有疑惑為何她會突然言語,但更多的則是一份詫異。
“我與她是在遊俠時認識的。”
“她姓周、名語。遊俠時,我常喚她‘美周娘’。”
“她也仰慕著帝衝,她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帝衝,為先帝名諱。
“她一直說,她和帝衝才是萍水相逢的‘萍水俠侶’……為此事,我和她沒少鬥氣。”
“後來帝衝被錦衣帶了回去,我與她都想去尋,但都沒成功。”
“我止步在這萍水,而她最終也回了家。”
“她家是奇門世家,家中早已定奪好了她的夫君應是何人。”
“小鯉,就是她與那人的孩子。”
掌櫃稍作停頓,瞧了眼身旁的白秀才。
後者已是一幅目瞪口呆樣,半晌才能緩緩回過神,驚愕道:“那周姑娘後來是……”
“誰知道呢。”掌櫃望著活蹦亂跳的小鯉,無奈一笑:“可能是與夫君鬧了矛盾;也可能是被作為……算了,奇門的事情,我不懂,也不想懂。”
“那天,她來到這萍水時,沒有說任何的話,也沒有塞給我任何的紙訊。只是在那滂沱的雨幕之中,將那尚在襁褓的小鯉塞到了我的懷裡,便走了。”
“後來她就杳無音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