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有一把捏了魏紀臂膊:“先生知道玲兒?”
“知道知道。”魏紀見段有緊張,忙說道,“那小姑娘九年前來我家住過一段時間,長得頗是心疼,只是整日無話,我只知她叫玲兒,那時五歲,後被呂先生帶去了高昌。”
段有心中大動,向魏紀述說玲兒容貌,魏紀一一點頭。段奎、段景、段豐三人亦大喜大急,你一言我一語問魏紀。段有止住三人,說:“先生,請將此事前後過程細細說於我們,呂先生又是何人,玲兒怎生來的你家,請從頭說起。”
魏紀點點頭,便徐徐說道起來——
“呂先生是後涼國宮中的雜役,非國主呂光及呂隆一脈,同姓而已,不知其在宮中做甚麼,只知他醫術高明。
“呂隆當後涼國主後,頻戮大戶立威,先是竇家、安家,又是索家。儘管我與大哥萬般謹慎,嚴律子女、家人,厄運還是難免。十年前,大哥家與我家幾十口人,悉數被呂隆押於大牢......除我與大哥外,盡皆被屠......”
魏紀已老淚縱橫,喝口茶,緩得一會,接著說道:“呂先生保我與大哥出獄後,治好我倆傷,讓我老兄弟倆來到樂都避難。次年八月的一個夜裡,呂先生帶一小女孩而來,說是故人孫女,叫作華兒,帶至樂都避戰亂,讓我與大哥照料一段時日,並囑我倆勿要聲張,也別讓小女孩出門。
“那小女孩只五歲上下,長得俊俏靈秀,只是極少說話,問她全名,半年後她才說她又叫玲兒,便不肯再說。在我家一年後,呂氏後涼被秦國與南涼所滅,呂先生來樂都接走華兒......玲兒,說是去高昌遠避。
“三個多月前,我遇到姑臧高溝堡陳忠公子三人。那日我所售拙字錢被街上幾個混混搶奪,陳忠公子幾人恰好路過,就仗義出手,教訓了幾個混混,之後得知我從姑臧而來,即問有未見過或知道一個姑臧小女孩下落,說是找了樂都城中湟幫幫主禿髮令吾,哪知那禿髮令吾乃貪財之人,只收錢不出力,敷衍應付。
“待陳忠公子詳細說了小女孩情況後,我便知曉,他們找尋的正是玲兒。我見陳忠公子幾人對玲兒頗是憂心,也非歹人,便說了。他幾人便匆匆去了高昌。”
段有幾人聽完,已然確定玲兒在高昌。只是那呂先生究是何人?如何遇的玲兒?又為何說玲兒是其故人孫女,卻是想不明白。難道是外公或爺爺舊友?
忽地,段有腦中靈光一現,脫口問魏紀:“那呂先生是否叫呂華?”
陳先生陳華曾說,他們師兄弟五人。當年皆隨大戶人家自建業遠走涼州等地,姓隨東家,皆單名一個‘華’字,呂先生醫術高明,若叫呂華,則極有可能是陳先生師兄弟!若是如此,此赴高昌,一併請呂華先生到高溝堡,其師兄弟能相聚,倒是意外之喜。
魏紀卻搖頭道:“我只知他姓呂,不知其名。”
段有說:“你大哥可知?我們前去一問。”
魏紀神色黯然:“大哥已於七年前去世,玲兒被呂先生接走後不久,就去世了。”
又閒聊一會,魏紀便告辭離去。
望著夜色中魏紀已是佝僂的身影,段有心內湧出蒼涼之感,十年時日,飄泊異鄉,子女盡亡,老人心中,該是何等悽苦!
次日天明,段有四人即動身起程。
出客棧時,街對面有一人向這邊探頭探腦,爾後閃身不見。段景向段有說那人是昨日羊腸麵館的一個食客,看來不懷好意。
段有冷笑一聲,知昨日露財,被潑皮賊子盯上了。
果然,出北城門時,又見那人躲於一處張望,其身邊聚有七八個漢子,皆身帶兵器,站在那裡,似若無其事,卻斜睨望來。段有幾人不動聲色,騎馬施施然出城。
沿官道向西北方向走出五六里後,漸行漸高,周遭大山緩漫,林木稀少,路在山上,馬喘白汽,幾人只得放慢速度。
忽然間,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就見百十號軍士騎馬趕來。段有四人停於路邊,說道:“奎叔,你三人下馬站成一圈,用封字訣招數,只守不攻,其餘交於我便是。”
幾人依言做好準備。
那支軍隊到得近前,卻見帶頭一頭戴狐皮雉翎帽的大漢望了段有四人一眼,即帶隊急馳而去,並未理睬四人。
看來多慮了。
行得小半個時辰,身後又有一隊人馬趕來,卻是二十多人,亦是軍士,但服飾與先前南涼軍士不同。為首一儒雅少年,腰佩長劍,兩側各一壯漢,皆挎厚背大刀,長相看似兄弟倆。那儒雅少年經過段有幾人時,微微頷首。段有見其招呼,也點頭還禮,兩人並未說話。
這隊人馬過去不久,後面又有一大隊軍士趕來,亦是百十號軍士,為南涼軍隊,一狐皮雉翎帽大漢緊隨一紅臉華貴少年,從段有四人身邊疾馳過去。
段景說道:“中間那二十幾人,是西涼國的,看來南涼軍隊要對西涼人下手。”
段有亦已看出,非但如此,南涼軍隊中竟有兩員大將,那紅臉華貴少年看似身份不低。南涼人如此大動干戈,以二百多人圍剿二十幾人,那西涼儒雅少年,究是何人?
段豐說:“少城主,我們幫不幫西涼人?”(到縱橫中文網看正版《繼絕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