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修這座別墅的時候,魏仲生特意尋了花溪縣有名的風水先生“宋半仙”來看過風水。宋半仙本名喚做宋喜。他年幼時流浪在外,不知何時何地琢磨了些麻衣神相和八卦爻辭,後來回來花溪後就自立門戶。時間一長,宋喜竟然有了些名氣,慢慢地成了八里十鄉的名人了。
宋半仙知曉魏家的底細,不敢有所忤逆。他不無恭維地說魏家的這塊老宅子坐北朝南,負陰抱陽,是仙家之寶地,太平之首翹。魏仲生聞言大喜,當即就瀟灑地給了宋半仙500元錢作為謝禮。
本來魏仲生還在別墅門口的仿古大門上方大書“魏府”二字,輔以雌雄兩個鎏金銅獅,顯得很是氣派。沒想到卻被他大哥魏伯生一頓訓斥,說他太過招搖。魏仲生的三弟魏叔生也從北京給他打來電話,讓他在老家要守點規矩,不要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魏仲生無奈,只好讓人把“魏府”兩個鎏金大字撤了下來,換上了“幸福之家”四個楷書大字。那兩個昂貴顯眼的鎏金銅獅也無聲無息地變成了兩株尋常的盆景鐵樹。
別墅外面變成了尋常的模樣,但是別墅內部依舊是裝修豪華,擺設奢侈。別墅的硬裝高檔,軟裝講究,愣是把一座鄉下的房子變成了五星級酒店的檔次。
林妙峰把摩托車推進車庫停好,便和魏仲生一前一後地走進了客廳。魏仲生踉踉蹌蹌地走到沙發邊上,一屁股就倒在了沙發上。他顯然是酒勁上頭,呼呼大睡起來。
聽著魏仲生起此彼伏的如雷鼾聲,林妙峰心頭禁不住一陣厭煩。她轉身便走進了二樓的臥室,順手帶上了房門。
林妙峰抬手看了一下手錶,見離魏嬌嬌放學的時間還早,便懶懶地往床上一躺,開始漫無目的地胡思亂想起來。
十年了,他現在哪兒呢?
他會不會想起自己呢?就像自己經常思念他的模樣那般。
自己當年若是再堅持一下,是不是就不是今天這個局面了呢?不過就算自己堅持了,那又能如何呢?自己的父母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接受他們倆在一塊的事情。即使父母接受了,那街裡鄰坊的閒言碎語肯定也會壓得她們一家人都喘不過氣來。更何況自己還有個妹妹和弟弟呢。
想到這,林妙峰不禁黯然神傷,悄悄地流下了眼淚。他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十年時間過去了,林妙峰依然想不明白為何會有這樣一段孽緣發生在自己身上。到底是他的問題還是自己的問題,抑或是倆人都有問題?
可是事情既然發生了,誰對誰錯都無所謂了。只是所有的後果都落到了毫不知情的魏嬌嬌身上。將來萬一魏嬌嬌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那會是個什麼樣的場面,林妙峰想想都覺得可怕。
想到魏嬌嬌,林妙峰又抬手看了一下手錶。她見時間差不多了,便翻身起床,走下樓去。
魏仲生依然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嘴巴半張,鼾聲如雷。林妙峰瞟了一眼魏仲生,實在是不想再多看一眼那個醜陋的身形。她俯身從客廳的茶几上抓起摩托車的鑰匙,便推門而去了。
魏嬌嬌所在的紅舞鞋藝術學校位於南安縣城,離太平鎮也就二十分鐘的路程。不多會,林妙峰便能遠遠地瞧見紅舞鞋藝術學校的教學樓樓頂上那碩大無朋的招牌了。
紅舞鞋藝術學校的招牌實際上就是一個通體泛紅的草書“舞”字,設計得別具匠心,很是能吸引人的注意。它既是一個廣告字,也是一個廣告圖案;既像一個美麗的女子在翩翩起舞,又像一個舞者在靜靜地思考。
很小的時候,魏嬌嬌就被紅舞鞋藝術學校的那塊顯眼的招牌吸引住了。每次林妙峰帶著魏嬌嬌進城,都要路過紅舞鞋藝術學校的門口。每每這時,魏嬌嬌就嚷嚷著說自己以後要來這裡跳舞。
待魏嬌嬌稍稍長大後,林妙峰發現魏嬌嬌果然繼承了自己能歌善舞的天分。無論是鼓點節奏還是樂感走位,魏嬌嬌都把握得十分到位。林妙峰見狀,欣喜若狂,彷彿在魏嬌嬌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
林妙峰本想著讓魏嬌嬌學習民族舞,打好形體基礎。誰知,魏嬌嬌到紅舞鞋藝術學校學習跳舞不久,硬是把民族舞跳成了街舞,這讓林妙峰又好氣又好笑,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由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