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將軍請放心”野呼利滿臉的絡腮鬍幾乎都飄了起來,絲毫不在意時間緊任務重,亢奮應命。
“我與你四個字,寧缺毋濫”權策又點了一句,軍伍是熔爐不假,但廢柴渣滓是什麼也練不出來的,沒的浪費功夫。
野呼利鄭重應下,大踏步出了中軍節堂。
太常寺,太常少卿韓鹹坐在簽押房,臉色難看。
他批閱的公文,被寺卿常態圈改得面目全非,這等舉動於官場乃是禁忌,畢竟都是大員,彼此顏面都是頂頂重要的,少卿的意見,被寺卿駁回修正,私下議論尚要思量遣詞造句,委婉說明,這般見諸文字,不啻於當眾打臉。
更令韓鹹惱怒的是,他手中的,不是原本,乃是複本,有複本出現,代表這份公文的處置已經定案存檔,不可改易,而且複本還可能不止一份,寺中中層職官怕都能見到,如此不留餘地,豈不令人恨煞。
韓鹹離開坐榻起身,在簽押房轉來轉去拉磨,以拳擊掌,下定了狠心。
“少卿,這裡有幾份公文,請您閱判”剛邁步出門,恰好便遇到個書吏捧著一沓公文迎上前來。
“哼哼,寺卿自有主張,何必多此一舉,且拿去上呈寺卿定奪,休要煩我”韓鹹冷哼,卻是置之不理,拂袖而去。
韓鹹離了太常寺,去了散騎常侍韋溫府上,韋溫是廬陵王妃韋氏的堂兄,他的父親韋玄儼與韋氏的父親韋玄貞是同胞兄弟,昔日因李顯被廢黜倒臺,韋玄貞與四個兒子被流放嶺南,一同慘死在煙瘴之地,論起血緣,韋溫和他的兩個弟弟韋濬、韋濯已經是韋氏最為親近的人。
韓鹹到此,是因為他經手了周仁軌之死,也曉得周仁軌是廬陵王一系的人,手中握著這個陰私,韓鹹想要用它交換一個靠山,他對權策犧牲他的利益官位感到寒心,也實在不想再受常泰的腌臢氣了。
然而,他失望了,蓄著五縷長髯,俊雅與岑長倩有一拼的韋溫,聽了他說的訊息,卻淡定得很,眼中還有些莫名地憂傷,定定地道,“貴官有心了,此事我有所耳聞,只是這其中定是有些誤會在的,權郎君乃是廬陵王外甥,血脈至親,豈會行此手段?定是周仁軌行事有差,而中間有人作梗,想要親痛仇快罷了,貴官所言,出你口,入我耳,切莫再多言外傳,不然,恐有不測”
韋溫語聲極為乾癟,毫無情感,權策斷了他在朝中最強大的臂膀,他如何不痛,但房州一番措置,功敗垂成,他區區一高階散官,又能如何,只能遵從韋氏的安排,認栽翻過這一頁,為了安撫住權策,還要為他辯護,保全他與廬陵王的舅甥之情。
“常侍,我親自接收的葛繪指令,豈會出差錯……”韓鹹猶自不信,拿出細節試圖說服他。
韋溫盯著他,無奈的撇撇嘴,慢條斯理抬起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韓鹹見狀,顧不得發笑,只是脊背發涼。
“韓少卿,權郎君當日送別族兄權瀧,曾有一句寄語傳出,你可知曉?”韋溫捋了捋長髯,幽幽道。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韓鹹木然呆坐,口中訥訥,當初隨權策進神都,他很是做了些功課。
“與君共勉”韋溫淡淡點頭,闔上了雙目。
韓鹹拱拱手,失魂落魄告退,初春的天空空明澄澈,顯得如此咄咄逼人。
他沒有看到,有個五短身材面貌醜陋的人,在街道一側的茶樓上,獨自佔據一層樓,眯著眼注視他的背影良久。
神都南門,長夏門。
滎陽鄭氏的承重嫡長孫鄭鏡思,率領漫長的車隊來到神都城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