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場上打仗除非一刀劈中喉嚨、心臟、腦袋這些要害,一般很難當場死亡,大部分都是傷殘。
數目眾多的傷殘軍士沒能死在戰場上,反倒是死在了老家,這是一件極為諷刺的事情,在大明又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趙大喜瞧見胡長命也沉默了,陸陸續續走進來的機械匠們也沉默了,臉容上突然出現了笑容,很是燦爛的笑容:“這一切從崇禎二年開始發生改變。”
“自從工業侯掌管了王恭廠,做的第一件事招募大量殘疾士兵當個護衛,工業侯每次都說是看中了遼東老卒的悍勇。”
“京畿的軍戶們誰不知道工業侯這是為了給殘疾士兵一條活路,後來開辦了蒸汽工廠更加變本加厲了,挑選紡婦都是先挑選那些遺孀,或者是沒了雙腿雙手的殘疾士兵家人,讓婦人們可以掙來銀子養活整個家,不用再去做暗門子生意。”
變本加厲不是一個好詞,但是在胡長命這些軍戶家的機械匠聽來,卻是那麼美好的一個詞。
趙大喜的聲音突然激動了起來:“我爹就是沒了雙腿,要不是工業侯把我娘招進了蒸汽紡織廠,我娘也會去。”
“我更不可能成為管吃管住月錢一兩的高階機械匠了,早就成了大戶家裡的長工,被折磨的不成人樣了。”
北平機械總局的年輕機械匠們都是忍不住燦爛的笑了,笑著笑著有人哭了,想起來自己以前悲慘的遭遇。
哭著哭著又笑了,高興現在每天都能吃飽的好日子,時不時的還能吃肉。
胡長命抬起頭看著滿臉笑容的機械匠們,大聲喊道:“侯爺說了,明天去支援西北的工業革命,願意去的先去找老爺們中斷文契。”
這句話剛落下,匠作間內‘呼啦’沒了人影,胡長命笑罵了一句跑這麼快搶屎吃,他自己也趕緊跑去找陳天衢了。
傍晚。
工人會館。
朱舜坐在會首公舍內正在翻看三弟子焦勖送來的報表,看了一眼‘啪嗒’‘啪嗒’不停轉動的西洋自鳴鐘,已經五點了,心想胡長命應該過來稟報情況了。
門外出現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等到鐵塔漢子放他們進來,等到的不是胡長命,反倒是工人協會的大部分工廠主。
還沒等朱舜詢問發生了什麼事,官職最高的黃掌案開口說話看了,苦笑著說道:“侯爺想要支援延綏鎮我們很理解,但是沒必要把蒸汽工廠裡所有的機械匠全都派過去。”
“這些機械匠要是都走了,咱們的蒸汽工廠就要關門了。”
“侯爺一定要慎重考慮,順天府這塊根基咱們得來不易,延綏鎮的工業革命能否成功還是一碼事,不能因小失大。”
這一切朱舜早就有了一些預料,估摸著最少可以喊走二三十人,畢竟胡長命和楊百歲是最早的兩個機械匠。
放在後世都有可能成為機械匠祖師爺,順天府各大蒸汽工廠的機械匠大部分都是兩人的徒子徒孫,喊走二三十人應該沒問題。
朱舜在分析這件事的時候,習慣性加入了儘可能全面的變數,邊關的苦寒、京畿的錦繡、捨不得父母妻兒等等。
沒想到胡長命這小子這麼有本事,把順天府所有蒸汽工廠的機械匠全都拐走了。
“侯爺!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