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熬到了祭祀的當天,一大早,薛成美就穿戴一新,來到了兒子薛殤的屋子裡。
“父親!”透過銅鏡,薛殤看到了薛成美進來,小丫鬟向薛成美屈了屈膝,接著給薛殤梳理頭髮。
看著兒子一身月牙色錦緞長袍,跟今天薛超一般無二的打扮,薛成美的心裡爬過了一絲愧疚。可他的愧疚太不值錢了,剛剛萌芽就被兒子那雙清澈的眼睛給嚇住了。那雙眼睛,不,是那眼神太像他母親木清妍年輕時的眼神了,一樣的清澈、乾淨,一樣藏不住事情。
“父親,今天祭祖祭的是蘇家的祖宗還是咱們薛家的祖宗?”到底是孩子,還是問出了他心中的疑惑。
“……”薛成美沉默了,半晌都沒有言聲。
薛殤嘆了口氣,心中憋悶,嘴上直接就吐露了出來,“既然不祭我們薛家的祖宗,我穿成這樣幹什麼?”衣服很漂亮,只是太束手束腳了,這樣寬袍及地的正裝,他還是第一次穿。
薛成美咳嗽了一聲化解尷尬,掩飾道:“父親自幼被人拐賣,然後被木家收留,再然後入贅蘇家,父親自己也只記得自己姓薛,哪裡去找什麼祖宗家人?”
“哦!”薛殤不說話了。
薛成美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拉他出了房間,“如今祭拜的是你母親的祖先,我們沒有祖先,就把她的祖先當祖先吧!”
這樣也行?
薛殤沉默了!
行至餐廳,飯菜的香味兒飄來。薛殤很奇怪,每天吃早飯時都是一大家子人,今天卻安靜的只有他們父子倆。
“父親,他們人呢?”見到父親落坐,薛殤也跟著坐了下來。
薛成美被問住了,敷衍一笑,“他們都在齋戒,咱們不管他們,咱們吃飽不餓肚子!”明明是錯漏百出的話,薛殤卻信以為真,忍不住喟嘆:“祭祖憑的是真心,哪裡來的那麼多規矩!”他哪裡知道,他作為貢品,這頓飯是他人生中的最後一頓了。
“來,多吃點兒!”薛成美給兒子夾了個肉包送了過去,薛殤傻傻的接過,也給薛成美夾了一個,“您也吃!”父子倆,一個吃的香甜,一個食不下咽。
蘇家人的祭祖儀式跟普通人家不同,他家的祭祖儀式不在祠堂舉行,不在墓地舉行,反而在一個山洞。那個山洞很怪異,山洞的洞壁被打磨的很是光滑,兩條手臂粗的鐵鏈分別固定在兩塊凸起的巨石上,鐵鏈下方是一個黑漆漆的直上直下的大洞,看著就讓人不寒而慄。
而今天來祭祀的也不過是蘇家的兩個老古董和薛成美還有薛殤。
儘管見識淺薄,這時薛殤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兒,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這哪裡像是在祭祖,分明是在祭祀什麼邪祟!”這天底下,哪裡有好端端的祖宗用鐵鏈鎖在山洞的?
這時薛殤感覺到了一陣眩暈,腳下如同踩著一團棉花一般,渾身無力,沒有重心。接著他便倒在了薛成美的懷裡,薛殤望著薛成美,薛成美眼中閃過愧疚,“兒子,對不住了!”說罷,他掏出了自己腰間的短刀,看著那冷森森的光芒,薛殤眼睛幾乎瞪出來。“爹,你要幹什麼?”
“孩子對不起,這下面的靈獸每二十年必須祭祀一次,要的還必須是家主之子的血肉。”
薛殤聽到這裡,還有什麼不明白?他居然被自己父親當成了祭品!
可為什麼不是薛情?
不是薛超?
反而是他這個被棄養了十幾年的孩子?
“你給我吃了什麼?”薛殤覺得自己渾身無力,既驚恐又絕望的望著他的親生父親,“你捨不得你親手養大的薛情、薛超,所以才接回我的是不是?”
薛成美被他那絕望的目光刺的眼睛生疼,無奈閉上了眼睛,點頭承認了。
薛殤笑了,他在笑自己傻,笑母親傻,他們整整等了他十幾年,等來的居然是這樣的結局?
心在滴血!
好疼!
好疼!
好疼……
“你若還有良心,好好照顧我娘,否則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薛殤認命了,這裡還有兩個老古董,他們的修為必定深不可測,他知道他跑不了了。
他到這一刻才明白,他們的善意原來都是假的,他們之所以對自己好,原來是要自己去替他們的好外孫、好外孫女去死!
哈哈哈!不就是一死嗎?那就當是自己將這條命還給了他薛成美了。
聽了兒子這話,薛成美更心虛了,他自己清楚,那個可憐的女人已經死了,已經被他親手殺死了。他心虛的都不敢跟兒子搭話,更不敢跟兒子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