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攔住了阿念,道:“算了,也不必趕盡殺絕吧,她身上戾氣很重,相比吃掉的,的確都是些製造過殺戮的惡人。”
“即便如此,這隻影獸似乎原本就真元受損,只怕吃再多的人,也無法化出人的形態。”
“你胡說八道!”那影獸聽了這話,立刻大聲反駁道,“我很快就可以有自己的身體了!很快!”她說得十分篤定,但篤定之中,卻隱隱透著陣陣無奈。
“通常影獸在吃食一定同種生靈後,所化出的區域性身體都會比較穩定,可你看你的雙手,此刻已然若有若無,只怕很快就會消失。這樣下去,你只能源源不斷吃食凡人,才能面前維持已經化出的身體,那豈非後患無窮?”
那影獸急得哭了出來,她用兩隻幾乎已經變得透明的手勉強支撐著自己的身體,顯得愈發吃力,但不可否認,阿念說得沒錯,她的手好像很快就要消失了。
“才不會!才不會!神獸哥哥!你相信我,我很快就可以有人的身體了!”
“自欺欺人!想必你託生的那隻鯤鵬,已然是真元耗盡,所以你才無法發育完全,生下來便有致命的缺陷。所以,你永遠都修不成人形,除非……”說到這裡,阿念忽然停下,目光閃爍一瞬,又立刻堅定了起來,“除非你甘願成為魔族!”
不止影獸,連同我和睚眥都吃了一驚。
但接下來阿念要說的,自然還有後半部分“可是”。
“可是,若你成為魔族,必然要進入魔域,就算你不願意,也會有拘刑魔將你強行拘走,那你一樣不可能待在他的身邊。”
至此,那影獸的雙手已徹底消失,她跌倒在地上,只成為一個極為彆扭的人頭鳥身的怪物。她嗚咽著,像是已經無力再反駁,又無法做出選擇。
“吾本神獸,斷不會與一妖獸為伍!無論爾是獸形亦或人形,皆不入吾眼!若爾成魔,神魔本對立,吾必盡力而誅之!爾若識相,速速離開!”卻不想,睚眥越是呵斥,那影獸卻靠他靠得越緊,哭得也越發不可收拾。
睚眥用力一撥,便又將她踢到了地上。
這情景,讓我看了很是不忍。
“阿念,你不是說魔域有個淨覓之地嗎?若讓他們一同成魔,一同前往淨覓之地,可以嗎?”
阿念轉頭看著我,眼中充滿了疑問。
“爾休要放肆!”
睚眥憤憤然扶著扶手強撐著站了起來,隨即,整個身體也跟著搖晃起來。
我無視他的憤怒,堅定地繼續說道:“既然一個真元幾乎盡毀就快要一命嗚呼,一個又真元有缺陷不能修成人形,影獸偏要和神獸哥哥變成同一身形相伴左右,那神獸要報影獸救命之恩卻又嫌棄她是妖獸,那不如你們一同放棄原本的真元,修成魔族,這樣不就什麼都解決了嗎?”
睚眥大口喘著粗氣,氣憤得快要控制不住,最終還是無力支撐,重重坐回了椅子上。但隨即,他的喘氣變為嘆氣,再沒有呵斥我們了。
“這……似乎倒是可行的。”阿念略加思索後,肯定了我的建議,“待他們成魔,我倒是可以憑著蚩尤後人的身份將他們待會我的軍營,而後他們可以挑戰我,若是勝了,自然可以去淨覓之地。可若是輸了……”
“輸了?阿唸啊,你雖然是魔帝之子,但他們一個是上古神獸,一個是上古妖獸,不會輸的,對不對?”我步步進逼地看著他,他皺了皺眉,也不再做後面的假設了。
“真的,可以嗎?”影獸朦朧著雙眼,抬頭看著我,眼中明明就充滿了希望的光輝。
我偷偷看了看睚眥,他深深皺著眉頭,卻也沒有反駁。
“可是可以,但仍然有一個問題,在你成魔之前,必須要先有一個成形的身體才可以,在吞噬魔靈之時,你大可以在損毀自身真元的同時將所有的意識和靈力一併轉移到那具身體之中。”
“那如果可以將意識和靈力都轉移到另一具軀體上,我又何必要成魔呢?而且,也不必苦苦吃人修煉了吧?”
“說得容易。這六界中的生靈,都有其本身的特質。如果你有靈而沒有實體的真元,那自然可以想辦法為自己找個合適的身體,就好像神農造出了巫山神女,及時如此,神農也為她灌注了整整三百六十年的神息,才助她修得真元,她也才算是真正成形。若是靈本身已經修出真元……”說到這,我忽然想起了那崑崙鏡鏡靈悲夙,“如果真元被毀,那神識也跟著消散,除非在經歷漫長的歲月,才可能重新成靈。真元是獨一無二的,斷不能隨意轉移,所以,若你直接找一個身體將意識和靈力度過去,但真元卻是度不過去的,沒有了真元,你的意識和靈力不也跟著消散了嗎?所以,唯有在轉移的同時,為新的身體加入一個真元,你才能繼續生存。除了魔靈,似乎也沒有其他更合適的東西可以取代你之前的真元了。
“再者,即使此法可行,那也還是棋差一步。不是所有身體都能夠承載你的意識和靈力的,想要找到合適的身體,當真有些困難。”
“很難嗎?我一定會找到的!到底需要怎樣的身體才可以?”看到了希望,影獸當然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怎可能輕易放棄。
“這些都只能算是我的假設,要說這為靈體塑造身體的方法到底可不可行,或許,他比我們要清楚得多。”
影獸順著我的目光,看向了端坐著一言不發的睚眥。不止她,現在屋內的其他人,也都看著他。
“睚眥,你可要想清楚,如果這個方法行不通,那今日,這影獸必然是留不得的。”正在睚眥踟躕了半晌正要開口之時,我補了一句,“還有,及時你是上古神獸,可否請你不要再‘吾’啊、‘爾’啊的說話,每次你說完,我總得要轉換半天。”
我這麼一說,倒是讓睚眥半張的嘴僵住了。繼而,他用盡存的力氣呵斥道:
“放肆!”
但待他呵斥完了,卻難得顯出了幾分沒有怒氣卻又有些無奈的神色,低頭看了那影獸一眼,只留給我們四個字:“此法,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