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博義眼中閃過一絲猶豫的時候,遊若君卻被丫鬟扶著繞到了博義前面,她看起來呼吸都不很輕鬆,眼神也虛弱得很,好像每一步都是用了很大的力氣。雲仲雖也有所懷疑,卻也沒有再說話,他畢竟是需要一個解釋的。而這個時候,唯一能夠解釋的,只有遊若君。
我冷冷一笑,不知她遊若君,又要演一出什麼戲了。
“當初在木屋時,我就已經發覺她是個邪惡的妖女,我想把她除掉,所以悄悄對她下毒,逼走了她,以免她傷害你。卻不想,她為了從狐妖那裡得到解藥,竟和那妖怪聯合,幾次想殺死我。你知不知道,她為了讓我更加痛苦,還故意與我打賭,說要從我手中搶走你,若是我輸了,她就會殺了我!她救我,只是因為我和她打的賭還沒有結束,她折磨我還不夠!”
她的一字一句,竟像釘子一樣鑽在我的心上,我的手微微握緊,我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將這件事冠冕堂皇地搬了出來。若我真有殺她之心,又何必與她打賭?可現在,她這樣做,直將我對她最後的一絲憐憫都消耗掉了。
“雲仲,你別再受她矇蔽了!她根本就是在騙你!”遊若君變得聲嘶力竭,眼眶也紅了,可那並不是委屈,而是仇恨。
孟雲仲僵在原地,手中的劍卻緩緩放下,片刻之後,他才慢慢轉過身來,看著我。那目光中,透著失望,卻有深深的憂鬱。我明白,遊若君給他的這個解釋,對他來說,傷害多過於其他。他的內心在此刻掙扎著、糾結著、矛盾著,他不願相信,卻又沒有理由不相信。
“銀洛,你剛才說的解毒之法,難道就是要了遊若君的性命嗎?她說的,可是真的?你與我一起,只是為了與她打的賭嗎?”
我怔怔地看著他的眼鏡,卻一時不知如何解釋,唯有暗自苦笑。我如何能讓他相信,即便是打賭,但感情卻沒有半分虛假?可是,那賭注卻又正如遊若君所說,單憑這一點,孟雲仲或許已經無法原諒我了。
“雲仲……你相信我對你的感情嗎?”
目光交錯,我只恨不能直接將我的心取出來讓他看看。
“銀洛……”
“我只想說,不管怎樣,我對你絕無半點虛假。”
我的話一說完,孟雲仲卻微微嘆息,一抹苦笑,在他深沉陰鬱的臉上瀰漫開來。
“那她所說的打賭,是真的了?”
看著他的失落,我也唯有自嘲。
“既已如此,怪只怪我,沒有一早就狠下心來,殺了她。”
我避開了孟雲仲的目光,走到旁邊,冷冷看著遊若君。
“你贏了。不過,我也沒輸。”
遊若君臉上浮起得意的笑容。
“雲仲,如果因為這件事你無法原諒我,我也毫無怨言。你我本就殊途,是我不該強求。只是,別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我雖然是妖,卻也不願意看見這裡發生慘劇,更不願意看見你出事。”
孟雲仲始終背對著所有人,我又在仔仔細細凝望了一遍這背影,記憶像極了那卻仙瀑的激流,頃刻間從我的腦海中瀉下。這一刻,來得太過突然,卻也正中了我隱隱的擔心。狐妖曾經說的話沒有錯,歸塵也沒有錯,人妖相戀,殊途難以同歸,不是他不信任我,怪只怪,我妖的身份,恰恰印證了這一切。只因我是妖,遊若君的解釋才更加無懈可擊。
而此刻,除了離開,我還能怎樣?
“銀洛……”
在我邁出腳步的那一刻,孟雲仲還是轉過身來。這一聲呼喚,卻只能讓我背對著他苦笑。即便他要留我,即便他不計較,即便他根本不把遊若君的話放在心上,可是,現在的形勢,已經完完全全變了。我始終放不下仇恨,始終不能違背誓言。在不久的將來,我就必須去迎戰那個強大的魔族,我還能回到他身邊嗎?更何況,若沒有蒼融之劍,不到幾個時辰,我就會毒發,或許,還沒有機會殺死那個魔族,我便已經……所以,我又何必讓他再傷心一次呢?
一時間,我思緒波動了千次萬次。有這誤會也好,稱了遊若君的意,至少可以讓孟雲仲對我多一些恨,有了恨,就少了許多不忍和傷心,少了許多離別之痛。
“或許歸塵說得對,是我痴心妄想想要人妖結合,我們的緣分,本就該盡了。”
“……”
無言,只化作心與心訣別。
在我的腳離開地面的那一刻,我身後的這個凡人男子,也離我越來越遠……但至少這一次,我保住了他的性命,我的離開,不會給他帶來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