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塵見柔翅出了廳門,冷哼一聲,便向技殊吩咐道。看來,這技殊的確對他十分恭敬。
“好,我這便去。”說完,技殊也出了大廳,退到一丈外處,站在一株榕樹下。
歸塵安排妥當,才將注意力重又回到付還恩身上,對我,依舊是視而不見似的。
“我先前所說之事,你當真不知?”歸塵面無表情地問付還恩,但語氣中卻有幾分責備。
“我……”
“哼!”歸塵轉而對我接著說,“妖物,你跟我提到的林子在何處?”
一聽這話,我便已知道了歸塵叫我來的意思,看來,他的確是衝著東南郊外的那隻魔物來的。
“銀洛姑娘……”付還恩似乎有些動容,他從未像這樣打斷別人的話,只不過他說到一半,歸塵便已經瞪了他一眼,他也只能不再言語了。
“仙人的意思,是否要我帶你去瞧瞧?”
“我這樣冒然過去,多有不便,你只先告訴我你是在何處撿到玉佩的,那處情形如何。”
歸塵一問,付還恩的臉色微變,他似乎還不知道這件事。
“那裡可不是什麼好地方,混沌汙濁,寸草不生,而且,還瀰漫著濃濃的——瘴氣。”
“哼!什麼瘴氣!分明是魔氣!”歸塵愈發氣憤了。我故意將魔氣改為瘴氣,也就是想看他這副反應。
“銀洛姑娘!你所說當真?”付還恩一反常態,有些激動地站了起來,微微皺著眉頭。
“莫非付大少爺也知道那個地方?”
付還恩低頭不語,卻似乎有許多思緒在他腦中擰結。
“我早就說過,切莫姑息妖孽,你偏不聽!如今,若那魔物真的復甦,怕就難辦了!”歸塵甚是氣惱,可雖然是氣話,卻還是看他努力地思考著,想來也是在思忖解決的辦法。
付還恩沉默了片刻,對我說道:“銀洛姑娘,有一事需姑娘幫忙。”
“你們又想借蒼融之劍?”
“哼!”歸塵扭過頭去,或許對他來說,向一個妖類一而再地尋求幫助,真是降低了他的身份。
“既然姑娘什麼都明白,那姑娘也應該知道,唯有蒼融之劍,或許能鎮住那邪魔。”
“這倒不難,只不過……若此事了結,你會怎麼處置你的夫人呢?”
付還恩嘆了一口氣,目光迷離:“一切盡憑天意吧……”
“若非你當初執意要留得這妖孽,今日也不會如此。”歸塵憤憤說道。
“我自然有我的苦衷……”
“苦衷?哼!凡人皆毀在一個“情”字上,濫情、痴情、迷情,被情所困,最後還要為情而死,不可理喻!”
付還恩無言,只站在原地,皺著眉。我卻也心頭一動,好像有些悲傷從心底揚起。
“妖物,若是你也如此作惡,我定不饒你!”歸塵轉過頭,狠狠地對我說。
我微微一笑,第一次覺得,妖似乎的確與其他生靈不同,妖魔往往被人們化為異類,總是有些原因的。可是,又有哪隻妖是生來就邪惡狠毒的呢?若非被其他種族歧視、迫害、擠兌,妖又何嘗不是生存在屬於自己的規則和制度當中?正如鬱郁之林一樣,但凡從林中出去作惡的妖,也大都有一段悽慘的經歷,仇恨,就這樣被深深種在心裡,即便是神仙,就一定能看得開嗎?
“技殊!你進來!”
歸塵稍微平復了情緒,只要他端端坐著,便仍舊是一副脫俗清雅的模樣,然而他一開口,卻還是盛氣凌人。
技殊聽他召喚,從榕樹下緩緩走進主廳,可每一步,都好似有些踟躕。
“妖物暫且回去,剛才的事待我細細思忖後再做決定。”
看來他是有意支開我了,原本對這技殊還是一心的好奇,尤其因為剛才在街上歸塵提到了狐妖,我便愈發想要探聽一下,可歸塵似乎不願意讓我知道。不過也無妨,既然秘密的雙方以這樣的方式偶遇了,那秘密估計也就保不了多久了。而且線索也不止這一條,或許從狐妖那裡還可以得到一些資訊。何況遊若君已經康復,那我與她打的賭,也可以繼續了。
我辭別了廳上幾人,便返回了孟君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