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中的,是九尾妖狐的毒。六屆眾生,無一倖免……呵呵……”我無奈的笑了。
芝粉沉默了一會,大概是不知道從何問起的緣故,也可能是和我一樣無可奈何,她是仙家後裔,想必也知道這個毒的厲害。
“沒關係的,我在魔域的石窟中坐了數十載,能夠重新回到這個世界上來,已是天大的歡喜事了,餘的也不必想了。”
“小姐莫急,我想這毒應該能解的。”
“罷了,不必強求。”
“小姐的血與常人不同,或許,有法子可以醫治。”
雖然心裡明知芝粉是在安慰我,可心中卻難免信了幾分。
“可是,這毒畢竟是六界都無法倖免的毒,更何況根本沒有解藥。”
“也不盡然呀,按理,中毒者一個時辰之內必耗盡精元而死,可小姐你現在不還好好的嗎?這便說明狐妖的毒對小姐並沒有對其他人厲害,定是有辦法可以解的。小姐不可放棄,我想主人如果還在的話,也不希望你出什麼事的。”
我對芝粉笑了笑,或許有個念想總歸是要好些,那不如就先相信她說的話吧。
“芝粉,給我說說蒼黎妻子的故事可好?”
“主人的妻子……這要從一千年前說起了。”
一千年以前?芝粉的話音也跟著變得悠遠起來。
“其實主人並非魔族,他原是神界掌管十大神兵的天神。後來花仙族沒落,我被主人所救,便跟了主人做他的婢女。那時,主人與他的妻子青木琢已經住在這裡了,主人命我侍奉青木夫人。後來我才知道,青木夫人是天神和凡人所生的女兒,主人與她結合本就違反了天規,但主人力量強大,而且還擁有“十大神兵”的蒼融之劍,神界無法與之奈何,而那時神魔兩界征戰頻繁,所以主人便得以與青木夫人隱居於此。
後來,青木夫人的天神父親找到了她,要她助他消滅魔族,夫人不肯,幾番波折,便與主人一起闖進魔域,主人為了她,背棄了神界,徹底化為魔族。可最後,夫人還是無法逃過命運的劫數,在她父親的逼迫下,她只能化作聖靈山加固魔域封印,阻止神魔之間的爭鬥。自那以後,天神再無法闖進魔域,那些成魔的生靈也只能從凡間的封印入口才能進入魔域,而一旦進來,便只有等魔域力量足夠強大的魔族開啟封印才可以出去。開啟封印需耗費極大的魔力,所以魔域屈指可數的幾個能開啟封印的魔,也不會輕易動用破印之法。
在那之後,主人就始終守在聖靈山旁,漸漸的,聖靈山上流下一股泉,除了主人以外,其他魔族只要觸碰到這股泉,便無法倖存,主人認為這是青木夫人的血脈,便將聖靈山守護起來,不許其他魔族靠近。再後來,神魔兩界一直維持著這樣的狀態,主人也每日到聖靈山中感懷往事,直到,那日主人將小姐從凡間帶回來。”
天神,魔族,幾番爭鬥,最後卻是這樣的結局。靠一人之力,想要換得神魔兩族的和睦,不知青木琢的犧牲是否值得。蒼黎化身為魔,他這樣的守護又能維持多久?生離死別,都是因為那一腔執念。本是因愛,卻生出恨;本是安好,卻平添動盪。
“那這麼說,我此刻體內流著的,全是青木琢的血脈了?”
芝粉低下頭,微微頷首,她似乎有些哀傷,但我卻總覺得有除了哀傷以外的東西。
“當初是蒼黎強迫你進入魔域的嗎?”
我試探著問她,一直以來,我總從她身上感受到一些反叛和被壓抑著的怨憤,除了那日在戾池邊看她隨花雨起舞時有過一絲喜悅,其他時候的她,唯有牽強的順從和怯懦。
她抬頭看著我,第一次與我四目相對,眼的眸中千絲萬縷,想要傾訴,卻最終被醞釀成淺淺一汪池。
“沒有,主人並未強迫我與他們進入魔域。”她再次低下頭,懦懦地說。
我舉目四望,看著木屋內簡單的陳設,想著小築周遭清淨幽逸的環境,看來青木琢確是一個想要脫離喧囂,歸於沉靜的女子,只可惜,她生來便註定了悲慘的結局,註定了她的生命將與神魔之間無休止的爭鬥緊緊相連,註定了她要在神與魔之間被仇恨和愛糾纏。
一瞬間,我的腦中有一抹哀傷流過,又是那種思想被強行侵佔的感覺,難道就是因為我體內流淌著青木琢的血脈,便也同時擁有的她的思想嗎?我的心口一陣抽痛,我不禁用手捂住,忍不住咳嗽。
“小姐,你怎麼了?”
“沒事,想必是狐妖的毒又發作了。”
“小姐,我有一個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解你的毒……”
“什麼方法?”
“既然當初主人以換血之法救了小姐,那如今,或許可以同樣的方法排除小姐體內的妖毒。”
“換血之法……那便是說,要取得聖靈泉水才能去除我的妖毒了?”
芝粉點了點頭。
我細一想,或許這的確是個方法,剛才迷茫的希望現在變得似乎有所企及,只不過,如果此法可行,那我必將先回到魔域,可是怎麼才能回去呢?更何況,魔域如今已成為是非之地,魔族正在醞釀著一場自身殘殺。我回去,只怕又會捲入其中。蒼黎已死,又有誰能為我擋去其他魔族的加害?少了他的庇護,我身為妖類,又如何在魔族中得以存活?但這總歸是一個辦法,讓我無法取捨,再想想在卻仙瀑安逸的日子,想想……那個我竟然願意為他失去生命的人類——孟雲仲,難道我真的要遵循承諾再不出現在他的面前了嗎?在魔域,納蘭莫升的一劍將我刺的滿心皆碎,蒼黎強加的保護又讓我憤憤不得自由幾十年,而當面對雲錦時,作為一個毫無靈力的凡人,孟雲仲卻敢像蒼黎一樣,擋在我的身前,難道他就不怕死嗎?很多年前,母親將我從那個替我結草環的男孩子身邊帶走,終是在我心上劃出一道傷痕,現在母親不在了,沒有人再可以阻斷我的情感了,難道我就要這樣放棄掉嘗試付出真情的機會嗎?還有,還有母親的仇,就要這樣輕易的放下了嗎?蒼黎最後留給我的那句話,更是有無數的疑惑,讓我隱約覺得自己的的確確與其他妖類不一樣,若我並非妖類,那究竟是從哪裡來的?母親是在要欺騙我麼?
“芝粉,你可知道魔域的入口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