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凌汐進入烏巷之後,才知道烏巷裡的情況是多麼的嚴峻。
剛接近烏巷,一股難聞的氣味便撲面而來,即使奉凌汐等人戴著口罩也不能阻擋得住這種腐朽的氣息。
等到終於開啟了阻隔烏巷與外界的那道鐵閘門。
烏巷內是一間間緊密相連的房間,本來烏巷是作為一條鋪滿商鋪的街道來建立的,但是蘇府尹上任後,看上了這裡的商鋪,想佔為己有,便明裡暗裡暗示了商家。
商家無法最後只能讓給蘇府尹,但是其中也有氣性比較大的商家咽不下這口氣,便找了一個算命瞎子找了機會對蘇府尹說,烏巷與蘇府尹的命盤相剋。
因著算命瞎子一席話,蘇府尹對烏巷膈應得慌,等到上頭讓他在壩山城這一片製造大面積疫病的時候,蘇府尹靈機一動,想到了讓壩山湖傾瀉的計劃。
計劃報上去後,當即得到了重視和讚賞,就此,烏巷也成為了關押疫病患者的地方。
一間又一間被卸了門板的商鋪裡延伸到巷尾。
商鋪裡是一個又一個面露病容的人,男女老少全都擠在一起,眼神發木,似乎已經認命的在等死。
即使奉凌汐的到來也不能讓那些呆滯的眼神起到絲毫的變化。
當奉凌汐越往烏巷的盡頭走,就越感到心酸,幾乎越往盡頭,裡面所住的病患就越為嚴重,甚至有死屍沒有收斂的,渾身腐爛,流淌著濃水,還有無數的蛆在骨肉裡啃噬著,享受著盛宴。
甚至地上到處都是垃圾以及排洩物。
“咳咳咳”
一道虛弱稚嫩的咳嗽傳來,奉凌汐走了過去,入眼的是一個躺在角落裡,一個氣息奄奄,渾身青紫,正不斷打著寒顫,年約五六歲的男孩身上。
奉凌汐剛想蹲下去探那小男孩的額頭溫度,卻被跟來的流雲攔了一下:“ 奉六姑娘,基本到這個程度的患者都會死的,所以這孩子的家人才會把他丟到這裡來。”
跟進來的眾人稍微看了一下,見這幾間鋪子裡的人多是已經死了的,或者就差一口氣的那種患者,忍不住在心底嘆息一聲。
正在這時,原本緊閉雙目虛弱呻吟的小男孩似乎聽到了說話聲,他纖長的眼睫毛顫了顫,吃力地睜開眼來。
柔弱無助,卻十分純淨的雙眸與奉凌汐水潤的眸對上。
“我要死了麼?”小男孩的聲音猶如蚊吶,但是練武后的奉凌汐還是聽清楚了,小男孩眼底的天真和懵懂讓人的人忍不住會變得柔軟。
奉凌汐把手覆在小男孩的額頭上,額頭上的溫度讓她覺得灼手,奉凌汐的手指顫了顫,然後她的臉上慢慢綻開一抹溫暖的笑容,聲音溫柔。
“不會的,你會好起來的。”
或者是因為奉凌汐的安慰起了效果,小男孩的眼裡閃過一道強烈的求生**,但是到底敵不過身體的虛弱,只來得及露出對奉凌汐露出一抹純淨的笑容,人便又昏睡了過去。
“先把這裡的病人帶出去,安置在清理出來的隔離區,按照病患的輕重程度分別安置,等烏巷的病患走轉移後,烏巷燒了吧。”奉凌汐對跟來的眾人下令後剛想把小男孩抱起來,卻被跟在一旁默不出聲的晏衍伸手先一步抱了起來。
眾人看著出氣多進氣少的小男孩,紛紛在心底搖頭,特別是駐軍那幫人,見慣了生死,頓時覺得奉六姑娘
心太軟了,而晏世子也太慣著奉六姑娘了。
烏巷的患者抱著等死的心態,人家給吃就吃,讓他們轉移就轉移,大約也覺得新的地方估計也跟烏巷一個樣。
仿若一具具行屍走肉的病患們等到了新的隔離區後,見到一切井井有條的安置,原本麻木的心開始一點點的跳動起來。
乾淨整潔的屋子,每個人都有一個簡易的木板床以及被褥,屋內還有未散去的草藥味,熱騰騰的藥粥,白麵饅頭……
看到這一切,患者們才覺得他們是被當成一個人對待。
若是僅僅如此,他們還沒有對能活下去生出強大的自信心,畢竟之前蘇府尹派來的人都是跟他們說,他們註定是要死的。
一封又一封的家書被人從隔離區外送了進來,這些家書都是奉凌汐帶著人去城內敲開每一戶逃過疫病一劫的人家。
讓這些人家把外面的事情寫成家信交給護衛,若不懂寫字的便畫上兩幅畫,附上一件信物,只要讓身在隔離區的病患們相信這些親戚說的話就可以。
收到家書的人雖然不信奉凌汐等陌生人,但是對那些帶著關係的遠親緊鄰們還是信任的,治療的過程也變得積極起來,狀況在慢慢好轉。
而被父母丟棄在烏巷盡頭等死的小男孩在奉凌汐不眠不休的照顧下,情況漸漸穩定,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隔離區終於有了第一例痊癒的患者,當有了第一例走出隔離區,隔離區內漸漸流傳出一個說法,奉六姑娘是上天派下來救他們的仙女。
就在這天,京都派下來的接任壩山城的官員到了。
奉凌汐給小虎,就是烏巷盡頭救下來的那個小男孩喂完湯藥之後 ,稍微有點閒空的她用一根樹枝在地上一筆一劃教小虎寫自己的名字。
輕微的腳步聲在她身後響起,當奉凌汐回頭的時候,看到來人後,原本臉上帶著的淺笑倏然變得僵硬起來。
“凌汐妹妹。”塗幀頤嘴角噙著笑意,一身乾淨雋秀的氣質格外具有欺騙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