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裡的小黑人和小白人一直到出了門還揪打在一起。反倒是十年自然得臉不紅心不跳,唯一的怪異就是他像塊牛皮糖一樣,就算忙著收東西也一直黏在我身上,一會兒要抱抱,一會兒要親親的,我心裡不禁犯愁,怎麼長了年齡倒越發粘人了……
“這麼一大揹包的錢,怎麼拿來的,又得怎麼裝回去……愁……”我嘆了口氣看著他揹著的揹包沉甸甸的還給我裝了些零食,估計是怕我走半路餓了。
再看我的包裡,又不禁嘆了口氣,裡面裝著三哥親手設計的幾件留在以後穿也不會不合時宜的衣服……還沒走就開始難受了。
“這些,這些,你都不帶了?”我指著之前幫他從櫃子裡刨出來的一堆衣服不滿道,“這衣服都還好好的,而且這個牌子好貴的。”
黏在我身上的人身體好像顫抖了下,像是心虛一樣:“嗯,不帶了,太麻煩。”
“你幫我背了一大包鍋巴乾脆面倒是不嫌麻煩哦。”
他嘿嘿樂了幾下,又在我臉頰蓋了個章。我更加暈乎了……昨晚上基本上也就睡了不到一個小時,本來就困,這會兒心裡突突突的感覺特別強,一陣陣揪著,我只能強行把它歸結於是沒休息夠造成的心悸。
這是我們最後一次騎我們的小木蘭,一大清早,路上人都沒幾個,我摟著十年的腰,突然有點回到少女時代的感覺。
“十年,你說咱院兒裡的花開了沒?回去是不是能看見了?”
“回去搞不好你發現時間才沒過幾天,或者根本就是離開的那天……哪能就開了。”
“想小院兒裡的鞦韆了,連大槐樹都想了。”
十年沉默了下,才道:“靈犀,回去換個地方住吧,我怕……”
“沒大沒小的!姐姐都不喊了!”
“昨天你老公都喊了,現在還好意思讓我喊你姐?”
我朝著他後背就拍了幾巴掌,實在是臉沒地方塞了,臉皮誇擦擦碎了一地。
“靈犀,包裡大概有十五萬,你可以租個安全點兒的地方,別窩在小院兒裡了,也不知道合租的人的背景,太危險,再遇到像我這樣的危險分子怎麼辦?”
我腦子裡有根弦警覺地響了下,但我很快又被他岔開了思路。
“還有,外賣以後少吃,油鹽太大,你年齡不小了得養生了。”
“你怎麼跟我媽似的……你是不是嫌棄我歲數大了?”
”哪能呢?稀罕你還來不及呢。”
“這還差不多……你說回去餘佳運的第三部是不是就出了?”
“有什麼可好奇的,肯定就是我想、和你、在一起。第三首肯定就是在一起了。”
我傻樂了會兒,為馬上要回家興奮著,可又有憂傷的情緒不斷竄出來:“三哥他們肯定發現咱倆不告而別了,肯定罵我們呢……”
十年伸出一隻手握住了我環在他腰間的手:“你想想馬上就能回去見到瀟瀟阿彩,思思姐,還有你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是不是開心啦?”
我點點頭,感覺自己現在才像是個被哄著的孩子。
越往山裡走水泥路越少,十年也不知怎麼找著的定位,順著土路就那麼一路開著摩托,愣是沒打滑。
“靈犀,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覺得你跟我以前見到過的女孩兒都不一樣,看著挺懦弱,又能為朋友兩肋插刀,遇到死都不怕的人,卻遇到一點小事兒就能哭一整天,看起來天天迷迷糊糊的,其實思考的都挺透徹,就是懶得付諸行動。反正身上全是矛盾,讓人忍不住就想探究,一探究就忍不住想靠近,然後就深陷進去了。所以以後別老是自己覺得自己沒人喜歡了,你特別特別好。”他沉默了會兒又說,“你喝完酒老是耍酒瘋,以後有男人在時候千萬別喝,特別危險。”
“停車!”
我鬆開環著敬十年的手猛推了一把朝他吼道:“停車!我讓你停車!”
急剎車在空蕩的山林裡顯得尤為刺耳,濺起泥土紛飛。我早該察覺到的,從昨天晚上開始他的態度就很奇怪,說的話,做的事,還有那種眼神……我真傻,怎麼會現在才發現。
“我和你一起回去,掉頭。”
十年下車,把車架支上:“你聽我說……”
“我讓你掉頭!”我嘶吼著,歇斯底里。
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身體氣得顫抖。
“靈犀,你冷靜點,聽我說。這是唯一的機會,如果不回去,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找夠燃料了,所以……”
“我不想聽,敬十年。”我抬起眼瞪著他,“敬十年,你走,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