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感謝了王主任,並接受了王主任要送我回去的好意。司機開出一輛略有點破的皮卡,鬥裡鋪了厚厚一層雜草,還略有些刺鼻的氣味,也不知道是之前拉過什麼。本想趁著回來這一路再跟司機套個話,卻發現說了幾句,司機也只是呵呵笑著回我,並朝我比劃幾下,反應了半天才明白,司機是個啞巴……回來的路完全和去時不同,雖然到達的都是同一個地方,但是繞遠了一大圈,路倒是比來時好走的多,也多了很多生氣,但還是灌木林立,硬闢出的一條土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條路看起來安全,實則給我的感覺更加危險。到達村寨天已經黑了,沒想到出來開車都花了快一個小時。微笑著跟司機告了別,只見車剛拐過了山頭,黃晨星就冒了出來。
“歇會兒吧,夜裡再進去趟。”
“你什麼時候出來的,怎麼比我到的還早?”
黃晨星面無表情道:“你進去不久我就往回走了,他們肯定要在附近搜搜看你是不是自己來的,我乾脆就回來了。留著反倒容易讓你陷入危險。”
黃晨星考慮的確實比我周全,只是如果換成十年,斷然不會讓我孤身涉險……怎麼又想起他了……我咬咬牙,在樹下找了片涼蔭愜著,把腦子裡亂七八糟的都清掉。
“星哥,晚上什麼計劃?那高壓圈?”
“這個我倒是有辦法,不是什麼大問題,晚上你在外頭接應我。”
十二點之後我們再次進山,一路都在和蛇蟲鼠蟻做鬥爭,行程慢了很多,終於在兩點多才走到了白天隱蔽的地方。
“看來這個地方還沒被人發現。”
我有些疑惑黃晨星的判斷,直到看見地上的一片樹葉和樹枝才有點明白了:“這是你鋪的樹葉?”
黃晨星點點頭:“以前偵察兵的必修課。我過去了,你在這躲著,一發現什麼不對你就跑。”
“扔下你不太好吧?”
說完這句我就發現黃晨星不可思議地看著我:“我的意思是讓你去喊救援,難道等著被抓麼?”
等了不到一個小時,就見到黃晨星準備出來了,似乎是先扔了個黑團團的包袱出來,然後就見到黃晨星撐著竹竿,從斷裂的圍牆那處撐杆跳了出來。之前我萬萬沒想到他說的有辦法解決高壓電線,是採取這個方式。之前還琢磨他在林子裡鋸根竹子是為了什麼,好奇了一路,直到看見他一個助跑,撐杆跳了過去居然還沒一點動靜,才下巴驚到了地上。
正擔憂著,就看見那黑團團的包袱移動了起來,凌晨的深山裡,這畫面非常詭異,有點毛骨悚然。直到黃晨星落了地,扛起了竹竿和它朝這邊跑來,我才有了實感。走近了我才發現,他扛著的竟然是一個看起來只有7、8歲的孩子。這孩子瞪著圓圓的眼睛打量著我,滿是審視。此時從她的眉眼中,我才發現,這是個女孩兒。
“先跑,一會兒再說。”黃晨星說著朝身後的女孩道,“把你那破破爛爛的外套扔河裡。”
女孩兒愣了一下,但隨即瞭然,脫下外套甩進了河中,黃晨星也把手裡的竹竿扔了進去。兩樣東西,就這樣沉沉浮浮地順著水流飄向了和我們相反的方向。
跑了不到一公里我便有些體力不支了,他們只得遷就我放緩速度。女孩兒也從黃晨星背上下來自己走了,我此時才發現她腿腳好像不太方便,走路一瘸一拐的,左腳拖著右腳艱難向前。
“他們多久能發現你不見了?”
“明天晚上,餐廳沒人打掃就發現了。”
女孩兒開口,聲音清冷,有著不似她這個年齡的鎮定。
“足夠了。”
黃晨星這才與我解釋今晚上發生的一切。
之前我跟他提到過餐廳是重點,黃晨星則認為宿舍也是很重要的一環。所以在他進入學校後,首先在宿舍晃了一圈,然後發現大半夜的竟連一個學生都沒有。黃晨星帶著滿肚子疑惑直奔餐廳,沒成想一路上竟也沒一個學生。當他到達餐廳時,他完全不相信自己所見到的場景,學生們竟都整整齊齊地坐在餐廳裡,臉朝著同一個地方,面無表情地盯著那處。
黃晨星說他這輩子也忘不了順著他們目光望過去時候看到的那一幕。目之所及,地上全是血,流淌的、乾涸的。那張餐桌上,躺著一個人,或者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遠遠望去,甚至能看到空洞洞的眼眶和翻出的腸子,以及圍繞著他的幾隻蒼蠅,可以推斷出這個人死了不止一天了……如果說躺在這裡的還看不出身形,那雙手被縛著吊在天花板上,身上傷痕累累的那人卻明明白白還是個孩子……直到有個學生站起,在他身上剜下一塊肉……緊接著像排過順序一般,一個個的走過去,毫不留情地,或利索或顫抖地從他身上剜下一塊又一塊……
黃晨星說他執行過很多超乎尋常的任務,血腥殘忍的場面見過很多,但沒有一次能比得上這個給他的衝擊。他正陷在莫大的震驚中,只聽耳邊一個聲音離得很近地傳入耳中:“跟我走,否則我現在就喊。”
這個聲音就是眼前的女孩子了,黃晨星權衡再三,回頭望了一眼,發現只有一個到自己腰際的小女孩兒,便放鬆了戒備,幾乎是瞬間忽略了為什麼他能在自己毫無察覺之下,站在了自己身後。
“帶我走,不然我告發你。”
“你以為你困得住我?”
女孩兒揚起一邊嘴角冷笑道:“你試試?”
於是便有了現在我們三人同行的情況。
“你怎麼保證這個女孩兒不是奸細?”我小聲問黃晨星。
誰知反倒是女孩兒先開口了:“他保證不了,但是當時和我打一架也只能引人過來,所以除了帶我走沒別的辦法。”女孩兒用看白痴一樣的眼神看著我道,“你可以叫我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