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哭一邊說:“小南,我知道你對我很好,可我已經不愛你了。我知道這樣說你會很心痛的,但早點說出來,其實對你更公平不是嗎。這段感情很美,但它已經成了過去。我們已經結束了。我們再也不能回到從前了。小南,對不起,我們分手吧。你一定要過得好一點。你過得不好的話,我會很內疚的……”
那天,南曉站在橋上發了很久的呆,等回過神的時候,梅子已經不見了。他漫無目的地往山下走,遇到一家便利店,就進去說要買包煙。他從不抽菸,但那天就是很想抽。
店員遞過煙來,他扔下一張福澤諭吉,轉身就走。店員在後面一直喊都沒叫住他。
一個人在異國他鄉,他不知道該去哪裡,就在午夜街頭漫無目的地一個人走。腳步沉重,穿過這個沉睡的城市,一步一步往前挪。那天晚上不冷,但風很大。眼淚不停地落下來,於是就抽菸,一支接一支地抽。這樣好歹可以騙騙自己,說落淚是被煙嗆的,而不是因為難過。
那天的回憶還有很多,但南曉絕不會跟桐須老師吐露一個字。
小孩子才抹眼淚花兒,而成年人當然是要堅強!
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乾淚不要怕,至少老夫還有金手指!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他淡淡地說。
“那天、你們分手了嗎,南君?”
“……嗯。”
“那天、本來你計劃是怎樣的呢?”
“哎……?”
“南君約她到這裡,一定是策劃過很久的吧。可惜、竟然沒有機會表白。怎麼樣,要不要假裝老師就是你的高中同學,試演一下看看?”
“啊?啊哈?老師,你一定是在開玩笑的吧?”
“……”
“……”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南曉腸子都悔青了。要是時光能倒流五秒,他說話絕對會過一下腦子。
啪!啪!
遠處在舉行花火大會,一串串豔麗的煙火打上天空,五彩繽紛,異常熱烈。
兩個人的影子,被花火的光拉得無比細長,看著甚至有些孤單。
“其實、老師呢,以前也有過不得不放棄的時候呢……”
那天、南曉終於知道真冬老師為什麼會到他們那個不入流的日語學校來任教。
桐須真冬,是個沒有過去的人。
有意識的時候,只記得自己孤獨地站在東京街頭,只記得名字叫桐須真冬,只有一身衣服,以及一個小小的手提箱。
手提箱裡有一些錢,有一張大學文憑、有駕照、還有一把房門鑰匙。
她按駕照上的地址找過去,就到了現在住的地方。1701房間,正好在南曉頭上。
契約是跟房產中介籤的,然而打電話過去,對方卻不記得她是誰。合同有,就是對她沒印象。
房東就更不記得她是誰了,甚至都沒有見過面。每個月只要把房租存入對方的銀行賬戶就好,從來就沒有說過一句話。
不記得自己的過去,不記得老家在哪裡,不記得爸爸媽媽長什麼樣子。她從前的一切完全是空白,彷彿一出生就定格在23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