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號囹圄中,時間這條長河似乎是堵塞了一般,水洩不通,四處開始散發出一股惡臭。
衛崢嶸靜坐在枯草鋪就的席子上,彎腰駝背,腦袋不自覺前縮,睜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整個人就像石化了一般。
那雙眼珠稍微浮動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之前的死寂。
這般不屑一顧的眼神,並沒有讓黎桑非靖覺著有被冒犯到,他微微一笑,仍舊上前:
“衛國公,別來無恙啊!”
“你來做甚!”
衛崢嶸的態度仍舊是不屑一顧。
實際上,兩個人明明存在一種親屬關係,可眼下顯然兩個人都沒有要承認的意思。
“有關你貪墨一案本王已全部查完,除了貪墨一案,其他案子本王也已經查完。”
黎桑非靖盯著他,不禁笑著問:“衛國公覺著,這個進度是快,還是慢呢?”
衛崢嶸沒有回答。
不過從他震驚的臉色來看答案已是不言而喻。
想必在他心中,這已經遠遠超乎了他的預期。
對死期的預期。
黎桑非靖不禁又問:“就不想知道本王為何查得這般快麼?”
“哼,少在這故作恐嚇!”衛崢嶸冷嗤了一聲。
聽著話,他竟是不信?
黎桑非靖笑笑,不免告訴他:“除開刑部單九思,這兩年來,黎桑境內以戶部龐盛和市舶差使滕王舸為首的二十七位官員皆與你有染,其中所涉及的大小案子總計二百三十一狀,其中還不包括這樁貪墨大案派生出來的案子。衛國公,本王說對了嗎?”
衛崢嶸盯著廑王,早已目瞪口呆,當那些數字一開口,他便徹底驚住了。
直到昨天他才想清的數字,面前之人此刻竟然說得分毫不差!
黎桑非靖明知故問,自說自話道:“那必然是對的。這其中有一半官員都是本王兩年前送給你的大禮,本王能不清楚嗎?”
被這樣的聲音一驚,衛崢嶸圓睜著怒目質問:“你說什麼!”
“皇尚坊如何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便成了天下第一坊,你應該很清楚吧?那些每年從各地送到你國公府的厚禮,你可還滿意?”
黎桑非靖輕笑地問他。
他卻驚愕得彷彿失了聲。
黎桑非靖攏袖想想,“且讓本王想想,這前前後後都有哪些人,戶部尚書龐盛,冬海市舶差使滕王舸,南中九臺巡撫賀綏,萬州刺史隋丞計……”
“是你!!!”
衛崢嶸像一頭沉睡已經一朝醒來的獅子。
他噌地站了起來,衝了過去,狠狠地抓住他的領口,目光在那張平靜的面目上盯得死死的,直到這一刻,仍舊不敢相信似地,聲音帶著膽顫:
“民間傳言的黑浮屠!!!”
黎桑非靖眼睛垂笑地看著他說:“‘黑浮屠’早已隨著兩年前那場戰爭隕滅了!但是啊,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人的劣根性不會隕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