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聽聞臺下腳步聲響起,白餌不由得心絃一緊,自我平復了一會兒,遂轉過身去,往臺下望望……
他?
只見臺下驀然出現一個披袍擐甲的男子,身姿挺拔如蒼松,年紀約莫二十幾。
他是誰?
乍一看,總覺得在哪裡見過。
忽然,那男子乘輕功飛了上來,與自己照了照面。
膚色不是白淨那種,側臉處細小的刀痕不算明顯,顯然在軍營裡待過,劍眉之下雙眸燦若寒星,尤為銳利。
那是一雙不同尋常的眼睛,就像草原上盯緊了獵物的鷹,能夠洞察一切。
整個人氣質莊重而冷峻,沉著而內斂,這樣一看,又覺得格外陌生。
難道,他就是假面守拙?
猜測同時,另外一個藏在心中許久的答案,不經意被打消了……
不巧的是,與他對視良久,似有一道道寒光一路摧枯拉朽直穿人的心底,像她這般兵臨城下亦習慣處變不驚的人,這一刻,眼神竟下意識想逃避開來……
哎哎,這回被燕豔豔那貨坑慘了。
不遑思忖,未以防萬一,這會兒就當是本性羞澀、保守,不開口說話了,早些跳,跳完趕緊溜。
遂微微對著他欠了欠身,率先做好了起舞的動作,再輕輕點了點頭,示意了他一眼。
二人就跟心照不宣似地,便這般手把手開始在戲臺上轉了起來。
不經意間抬眼,白餌發現,男子的眼神竟溫和了許多,原來,那蒼鷹也有護幼的時候……
這種被保護的感覺,忽然讓她很安心,甚至會不自覺地卸下防備。
可他為何要一直像這樣看著自己?
哎哎,不管了,環視著周遭的一幕,她驀然想起了在梅海的間關鶯語和李相逢在一起的日子。
每每等臺下的客人都散了,他便會衝上臺意猶未盡似地,拉著自己在臺上轉呀轉,就像現在這般……
說實話,她還從未遇見過像李相逢那般會跳的男子,雖然偶爾沒能跟上自己的節奏,老踩她鞋……
就像現在這般!?
男子的腳勁可真大,痛得她幾乎要叫出聲。
男子眼底頓時閃過一絲錯愕,見她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便越發笨拙地繼續著,那雙不斷湧著愧疚的眼睛,越來越不敢直視她……
見此,她已然忘記了腳下的疼痛,觀看著那冷峻的外表下突然點綴了一些青澀,還蠻有一番樂趣呢!
就這般,他的出錯率越來越高,完全被自己操控著,不由得逗得她眉歡眼笑,心裡樂個不停!
哎哎,是不是在漠滄無痕面前假面戴久了的緣故,而今隨便碰上個男子便覺得有趣的很呀?
越想越有意思,她情不自禁閉上了眼睛,嘴角上揚著,拉著他越轉越快,那種放空一切的感覺就像是乘了一陣清風,不斷將她帶回間關鶯語,耳邊彷彿又想起了李相逢燦爛的笑聲……
“那麼李相逢,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啦,就是,昨天看著你在不壽廟想來後,突然抱著我哭得那麼傷心,就想問問你,當時為什麼會哭得那麼傷心,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
“如果你有遇到什麼困難可以跟我講啊,我李相逢向來以助人為樂的!”
……
九天之外,她彷彿聽見了一個聲音,“姐,你過得好嗎?”
李相逢,你,過得好嗎?
那舞步情不自禁緩了下來,最後停在了原地,而云端的李相逢忽然離自己越來越遠……
李相逢!
她迫不及待地睜開眼,想要再看看他,可這遍地的琉璃盞五光十色,卻只照出了一張陌生男子的臉龐……
一股心潮湧了上來,又退了下去。
她的眼中驀地騰起一片霧氣,內心的情緒越發抑制不住,她突然覺得好累,那種疲憊感是一瞬間湧上來的,她想就此扯掉面紗奔向一片遼闊之境,一刻也不要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