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燕豔豔便拉著她從最近的廊道出口下去,又轉回了戲臺下,挨著一張桌子站定了腳。
一邊看一邊解說。
“這一場,好像叫作斷頭臺,扮演小生漠滄九皇子的是紅酥班‘金童玉女’中的那位金童東風惡,話說白餌在戰亂中與改名換姓的漠滄九皇子意外相遇,並結下深厚情誼。漠滄風國一破滅,整個漠滄皇族同叛國的族人皆被推上了斷頭臺,其中便有這位九皇子。”
“哎,二人歷經無數相逢與離別,再相見卻是在斷頭臺!白餌怎麼也沒想到昔日的落魄少年竟然是敵國的九皇子?!九皇子知道自己身份一朝揭露,昔日故人斷然不會原諒他,索性,為表自己的真心,便一頭撞死在斷頭臺上!”
“殊不知,在白餌心裡,從未怪他向自己隱瞞身份,她相信,哪怕這世上的狼人都是惡的,少年必然是善良的!哎,只可惜,這些話她沒能及時說給少年聽,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在自己的面前……最後,白餌也跟著殉情了。”
說到這,燕豔豔吸了吸鼻子,不忍看向臺上那一幕,“等九皇子唱完這段,他便要撞柱而亡了,嗚……”
有人哭得肝腸寸斷,有人卻早已按難不住,心中似有一團火就要將這戲臺燒著!
白餌面色持續痙攣著,不斷收縮的瞳孔,盯著臺上那貓哭耗子假慈悲的小生,滿是刀尖的銳利!
這個時候——
耳聽那小生將最後一句唱完,眾人正聚精會神看著,驟然,不知道何處飛去一個瓷盞,猝不及防,正好擊中了那小生的額角!
只見,一抹血線頓時順著那猶如刀裁的鬢角滑了下來……
場下瞬間一片喧譁。
一直不敢看的燕豔豔注意到情況不對,忙睜眼看看,怎麼停了?
餘光裡,燕溫婉忽然獨自轉身而去,一聲不吭,頭也不回。
還沒看清檯上發生了什麼,燕豔豔忙去追她。
戲臺之上,望著臺下背身離去之人,桃花落忙微笑著向眾人宣告今日演出到此結束,說罷,便直奔後臺。
這個時候,夜幕也剛剛拉下。
“溫婉呀你這是去哪呀?不是要去後臺找虔南丹蔻指嗎?”
見她越走越快,燕豔豔一心急,乾脆直接衝到她面前,攔著她說:“你不許走!”
白餌盯著她問:“曲終人散,為何不走?”
“曲終?”不是還沒殉情嗎,燕豔豔偏頭往前面看看,大家都在撤……
不知如何開口,她不禁皺了皺眉頭,還是不願讓的樣子,偶然想起:“那虔南丹蔻指你不找了麼?我方才想到了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我們直接去找虔南丹蔻指問戲文!她是這出戏文的創作人,問她準沒問題!”
“創作人?”聽到這個真相,白餌心中更怒,不由得冷哼一聲,“我找她作甚!所謂‘虔南丹蔻指’無非就是浪得虛名!教人羞恥!”
“你—”被那聲音一驚,燕豔豔幾乎是不能相信,“你竟敢辱罵紅酥手的虔南丹蔻指!你可知她是——”
燕豔豔正要說什麼,此時白餌身後驀然傳來婉轉的聲音……
“燕才人,燕淑儀,還請兩位貴客留步。”
這般帶著一股濃濃唱腔的嗓音一開口便帶著多情,聽著教人不禁耳邊一亮!
白餌驀然回頭,只見她一副清眸如水,一抹黛眉如煙,淡妝濃抹,舉步如和風拂柳,收在腕邊的水袖似風荷澹澹,彷彿是不經意間從江南的詩畫裡驀然走下來。
她,她便是虔南丹蔻指!
燕豔豔有些意外。
“方才,花落在臺上,瞧見戲文尚未結束,燕才人便率先從座中離去。不知,是不是花落唱得不好,沒能討得燕才人的歡心?”桃花落淡淡問。
“並非是閣下唱得不好!”白餌言辭還算客氣,只是眼神有些凌人,“而是!閣下實在是不該借她人之痛,肆意揮筆,牴牾歷史,成就自己盛名!”
燕豔豔一旁聽到這番話,幾乎不敢相信這話是從燕溫婉口中說出的!
桃花落只是微微一笑,“不知燕才人,對花落所創的這出戏文,真正瞭解多少呢?”
白餌就只看了這一次,自然答不上來,但恰恰是隻窺一斑,便知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