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其原因,還是對自己的要求過高,擔憂一個多月未曾早起晚練,再好的功底時間久了,也會退步。
於是,啟明星初現天邊,她硬生生地逼自己起了早床,第一個趕到間關鶯語吊嗓子、走舞步、練形體……
原本平淡如水的日子,倒也開始忙忙碌碌起來。
而有個不起眼的短工,總是暗暗跟人調班,換到有她的場次,只是為了站在臺下,站在喧囂的人群中,一邊伺候客人,一邊聽她在臺上縱情演奏,每次都是他掌聲如雷,忘我式地起鬨,好幾次被管事的數落,喧賓奪主……
起初是聞曲而去,後來也被那驚豔的舞姿所吸引,好幾次在後院丟了手頭的活,只是為了以最快速度衝到前臺,去趕那驚鴻一瞥。
夕陽晚照之時,臺前灑下的是遍地流光,臺上飛起的是當空紅菱。
他提著茶壺繫著圍裙,許是剛才跑得太快,帽子有些偏斜,站在一座客人身邊,望著臺上旋轉的身姿,笑得燦若斜陽,清澈如水的眸子裡,倒映著漫天紅霞,寧靜而美好。
“你這小子!還傻站著幹嘛!快給我添茶啊!”
直到座兒發了氣,拍了桌,他才輕度反應過來,開了茶蓋,提起手中的壺。
臺上演得是仙女散花,臺下演得是則是細水長流……
臭罵這種東西在臺下時有發生,有時候真不是因為闊綽的座兒財大氣粗,而是因為有些人,該……
“臭小子你瞎啊!沒看到茶水溢位來了嗎???啊?”
此時,臺上演得是雙虹貫日,臺下演得則是水漫金山。
臺上的人儀態翩翩風華不改,臺下的人卻成了跳樑小醜。
“對不起對不起!小子不是故意的真不是故意的……”
月上柳梢之時,臺上絢爛的燈火,襯托著樓閣的靜謐,臺下月光鋪就的銀河走道,映照著行人閒散的身形。天神
抱著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的心態,他中途藉口溜出了靠集體完成的勞力活動,擦著人群,上了二層閣樓,藏在一處,既不容易被發現,又是恰到好處聽曲的地方。
倚靠柱前,臺上傳來的熱場曲調,不斷擊打著他跳動的心扉。
今晚演奏的又是昨天上午的那首《桃花曲》。
上次在臺前聽到一半,大門外便傳進了梅老闆前來視察的訊息,他趕忙調了頭,跑去後院繼續剝一百根玉米。
那後半段,還是他以替勞為代價趕走了劈柴的老伯,換了安靜的氣氛,聽完的……
只可惜層樓阻隔,他聽得很模糊,有一些,還是靠他自己意想的……
今晚他可不能再錯過好機會,他得安安靜靜地把這首曲目聽完……
原以為他可以閉上眼睛一直聽下去,直到……
“李相逢你小子又在這偷懶!我可算是把你逮著了!”
“……王巴,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說你小子太不厚道了吧!全部人都在齊心協力掏糞、挑糞,你倒好,一個人在這睡大覺!”
“那個,我,不是,那……哎哎哎,我忘跟你們說了,我忌糞便!有糞癬……”
晚時,西院的茅房炸了……
驕陽似火的午後,臺上繁弦急管剛剛落下,她微微側鞠華麗落幕,下場前還是細膩蓮步緩緩移,當那塊簾幕一掀一落,她便暴走成風,可以讓燭火驟熄的那種……
李相逢那邊還在緊鑼密鼓地為她準備下一場的服飾,她這邊已經甩了兩隻花鞋,赤著腳扎進了臨時的換場殿。
擼起長袖,一邊扯著綁在頭上的雲鬢,一邊喊著:“李相逢!茶茶茶茶!茶在哪裡!我的嗓子快要燒起來了!”
“來了來了來了!”這邊上完茶,他又急忙跑去拾鞋子,隨後給她提來了事先準備好的拖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