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外,古道邊。
冬草離離,鷓鴣飛。
“下山後咱們去哪?”白餌問。
“雨花臺。”將離用歡快的語調說道:“要想在慶國大典那天登上雨花臺獻舞,必須先透過百人甄選,只要是能夠脫穎而出的歌女,都有機會被送入聚龍城,不過這還不算完,等到了皇宮由宮裡頭的人親自測試過後,才能拿到直通慶國大典最後的通關讀碟!”
她曾是紅遍秦淮的歌女,想要從百人中拖延而出,於她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白餌點點頭,抬起頭又澀澀地問:“那宮裡頭又是什麼人?會直接見到漠滄皇嗎?”
“怎麼,怕了?”將離朝她一笑。
白餌旋即舉起頭,大言不慚一句:“龍潭虎穴我又不是沒闖過,何懼?”
“行,咱家的小耳朵現在可厲害著呢,區區一個皇宮算什麼!”將離誇讚著說,彷彿在鼓勵她,也彷彿在鼓勵自己。“總歸呢,確實沒什麼好緊張的,你會見到的人頂多就是主司太樂署的屬令,暫時還見不上漠滄皇。”
“可是……可是你我皆是亡奴囹圄逃走的亡奴,咱們還入得了皇宮嗎?”
她要唱能唱,要跳能跳,從沒想過自己會通不了關,不過亡奴這一底細,稍有不慎,便容易功虧一簣,這是白餌唯一擔心的。
“這也是我要提前和你說的。來,小心……”古道之上雙飛燕,二人攜手雙雙蹚過一塊小冰泊,“距咱們逃獄差不多也有八天了,亡奴囹圄八天沒找著人,那些狼人耐心耗得也差不多了,幾乎也忘了你長什麼樣子了,所以你就認認真真地走好自己腳下的每一步,不要有太多顧忌。至於我呢,我在夜宴上在狼人面前廝殺過,他們肯定記得我,而且我是他們尋找黎桑太子的重要線索,他們不會輕易放棄對我的逮捕。所以,等入了城,我就不能時時刻刻陪在你身邊了,這路啊,還得你自己走了。”
他語重心長說完,眉間倒也添了幾分擔憂。
白餌展眉一笑,自信說:“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對你呢,我自然是一百個放心。”將離回之一笑,又給她心裡留了個底,“你也要放心,雖然我不能時時刻刻在你身邊守著,但我會跟你同時進來皇宮,留在暗處的。”
對她,他的確是一百個放心,畢竟過往他給她設下的重重關卡,都是在反覆預測她入宮後可能會遇上的種種風險,可狼人狡詐陰險啊,他對狼人是不會放心的。
“好!”白餌雀躍著答應道,繼而迫不及待地催促:“咱們快走吧!過了前面那個山頭,路就順暢了!”
白茫茫的天空下,沒有留下他二人的影子,但長長的古道上,花蕊般的足跡印著清麗的雪色一路綻放。
“白姑娘——”
出乎意料的是,不遠處的山頭上,有一兩個人影星星點點般閃現。
白餌不禁與將離對視了一眼,滿臉皆是疑惑之色,好像在叫她?
他二人的腳步下意識地加快,迎上了寬闊的山頭。
那山頭,猶如大雪封道一般,早已簇擁著一群難民與僧人。
“白姑娘,白姑娘……”
聲聲親切的叫喚聲中,白餌的腳步不禁緩了下來,她驚訝的眸子裡,難民紛紛注目著退散到大道兩側,枝枝朵朵,像一樹一樹的風景。
“師傅好!”
難民後頭,武僧見了將離,齊聲問好。
這倒教將離有些受寵若驚了,平時那都是開玩笑才這麼說的,他們怎麼還真叫上了呢?他抬抬手本想喊聲勸阻,可話至嘴邊又止,化作欣慰一笑。
“鄉親們!你們怎麼都在這呢?”白餌既欣喜又疑惑地問,見到那一雙雙熟悉的臉,倒教她含在唇齒邊的笑,泉水般汩汩地流了出來。
“白姑娘,將離師傅,方才大殿前,聽到你們今日要走的訊息,小僧便將僧人與難民們都叫過來了,也好在此處送你們一程。”
說話的人是小阿彌,身子小小的,嵌在人群中,一張臉凍得通紅,聲音卻很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