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肚子裡已經有些鬧騰了,但鬧騰就鬧騰吧,反正也沒什麼胃口。
自那日在柳葉渡口敗光了救濟災民的銀兩後,他便急匆匆逃上了山,可當他氣喘吁吁行至金明寺的牌坊下時,他突然有些後悔了,覺得自己不該上山的。
下山之時,騙了那幾個老和尚說帶些銀兩下山救濟難民,實則是為了丟幾個銀子將那美嬌娘騙上山,剩下的錢再發給那些難民,馬馬虎虎地,也算是救濟了。
不曾想,那美嬌娘竟然不是凡間之物,一眨眼的功夫,一大包銀子便見了底,最後落得個人財兩空。
若是就這麼入了寺,他又該如何向那幾個老和尚交代呢?若是被他們知曉自己敗光了救濟難民的銀子,且不說他住持的位置能不能保住,搞不好,還會一棍子趕下山,落得個逐出寺門的下場。
可他倒過來一想,不對啊,不想當這個住持不是他心心念唸的事麼?下山做凡人不是他日思夜想的事麼?保不住住持之位,逐出寺門,不正好遂了他的心願麼?
出鬼就出在這裡,這住持之位分明就有毒,不當還好,一當就會當上癮,當了一天便會想當兩天,當了兩天便會想當得再久些,久而久之,做主持的心就像一粒種子,在他心裡生了根,發了芽,等到那春來之時,還會開花!
到底還是捨不得、放不下。做主持的日子裡,雖然沒有美女,但不得不承認,方方面面都好,就像那閒雲野鶴,要多自在便有多自在。
可放不下又能怎樣?這金明寺是萬萬不能回。
他想是想過,編一點理由搪塞過去,比如說,乘舟過河時,忽然來了陣妖風,舟被風吹翻了,他連銀帶人一同掉下水裡去了。
又比如說,在一個三岔路口,突然殺出了一夥強盜,他被洗劫一空,眼下風人作惡多端,這個理由倒是蠻合情合理的。
可是啊,怕就怕他在柳葉渡口投銀丟美人的事已經被人揭發,傳到了那幾個老和尚的耳朵裡,到那時,縱然他有上百種理由,又怎麼去堵那悠悠眾口?
思來想去,只好先在青山竹林中的小竹屋裡躲一陣子,再想法子慢慢觀察寺裡的情況,若是無人發現他的醜事,亦或是等風波過去,後面再回去,找到那幾個老和尚,在他們面前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演上一出苦情戲,也好度過難關。
在小竹屋裡住了一天一夜,平日裡攢的乾糧一不留神便吃了個精光,昨日下午餓得前胸貼後背,實在是飢餓難忍,只好冒著潑天的風險在晚時偷偷溜回寺中,一來打探寺裡有關他的風聲,二來撈些乾糧帶回小竹屋暫且撐上一段時間。
可就在他溜進後院,開了糧倉準備裝糧之時,外面便傳來了抓賊的聲音,又是查腳印的,又是查手印的,還把寺裡的僧人聚在一起,一個一個地查,一個一個地問。
他當時便嚇了個半死,心想,他才離開寺裡一天,寺裡的風氣怎麼就突然變得這麼嚴了?以前他在後院偷吃的東西可不少,也不見得有人發現,更不會發生全寺嚴查這種事情。
原本就犯了大錯,如今又偷溜入寺偷吃,他越想越慌,躲在倉房之中,逃又不敢逃,外面查得那麼嚴,一逃就會被抓住。
就在他急得要死的時候,搜查的僧人忽然搜到了倉房之中,他瞬間就崩潰了,情急之下,一跳跳進了糧倉之中,將自己的身子埋在谷堆之中,藏在糧倉內,連氣都不敢出一聲。
聽不到外面的聲音,不敢確定人有沒有走,只好一動不動地窩在裡邊,緊繃著一顆心,努力聽著動靜。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等到他出來時,外面一片烏漆嘛黑,連燈盞都沒有了,想來也是半夜三更的時候了。
可以說,這一回偷,他是徹底偷怕了。
回想起方才的氣勢,可想而知,金明寺這一回要來真的了。
起初敗光了救災的銀子,如今又做了內賊,這一回,金明寺一定不會放過他的,抓不到還好,一旦被抓到了,估計就要被打得半死。
那些原有的僥倖心理瞬間蕩然無存。
他要逃,他一定要逃!
就在他準備逃的時候,腦海裡卻忽然萌生出了一個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