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把你弄傷了…”
見此,她原來蒼白的面色更加蒼白,目光在周身一晃盪,有些不知所措,她想要站起來找一塊乾淨的布匹為他包紮止血。“你且勿動…”
身子剛剛一動,李愚便緊緊抓住了她的手重新把她拉進了懷裡。
自己的身上明明還流淌著血,卻還想著為別人止血。
“你,且勿動!”
他低下頭,眉心一凝,提指觸了觸她的唇瓣,為她拭乾淨唇邊的血絲。
“一定很疼吧!”白餌吸了吸鼻子,聲音已經哽咽。
不願再看到彼此眼裡的難過與不安,他信手將她欲啟的唇瓣止住,眼底流出一片流光,在她耳邊呢喃:“有我在,你和大哥定會平安無事!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們好起來的!”
與他相望,聽他語間的信誓旦旦,白餌的心跳不知為何,驀然加快了速度,她低下了眼眸,慢慢脫離了他掌心的控制,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看著她的臉色慢慢沉寂,眉心也染上了淡淡的哀愁,李愚忽然很是不解,難道她不相信自己了?難道她始終對他的遲來心存芥蒂?是他做錯什麼了嗎?
他的心驀然慌亂起來,身子有些冰冷。
“你答應風人的三個條件是什麼?”冰冷的字堵在喉嚨裡良久,她說話的聲音變得十分沙啞,見他又要遲疑,忍不住又問:“咱們三個,大難不死!有幸在囹圄之中相遇相識!義結金蘭!既念彼此,若心心相惜,那便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如今咱們的處境的確很艱難,但,我白餌從來不畏懼什麼死亡,我以為,既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大不了就與你們同年同月同日死!若要犧牲一人之命,來換二人之命!我白餌絕不苟活!”
聽到她話中的決然,李愚的心中隱隱作痛,失望道:“你答應過我,要好好活著!”
“犧牲你!換我活著?”白餌悽然反問道,眼中閃過一絲冰冷。
與她對視良久,被她眼裡的驚悸與不可思議一震,話至口中,他卻失了聲色。
“你答應風人的三個條件究竟是什麼?”白餌傾著身子走到他跟前,再次相問,幾乎要哭出來。
他消失了一天,她便憂心了一天,再次與他相見,見他安然無恙,本該是滿心歡喜,不再顧慮!可有些事總是在告訴她,越是平靜的事物,其後卻越是暗藏兇險!安然無恙歸來!太蹊蹺了!何況,這裡是天字號囹圄,關在這裡的皆是註定要死的人!他有什麼資格與風人談條件!風人又怎麼可能會輕易許諾他!求些取暖之物且不計,單憑請來獄醫這一點,就足以讓人難以置信!
他一定有什麼在瞞著她!
白餌睜著眼睛,渴求從他口中得到答案,期盼他說出實情!可誰知,他竟意外地生出一笑。
“白餌,那三個條件其實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嚴重的,那主管和我說了,近日獄中有三件棘手之事,其一,城中近來發生了一樁謎案,至今未破,上頭催得緊,主管為此,夜不能寐。其二,囹圄之中有一處死水渠,常年堵塞腐臭,讓人望而卻步,主管幾番上報,上頭卻無暇顧及,如此,沒有人力和物力,此事便被久久擱淺,主管為此,夜不能寐。其三,主管素來愛花,奈何這數九寒冬的秦淮早已百花凋零,何況這囹圄之中氣候極寒,花朵成活不可能存活,主管也此,亦夜不能寐。”
李愚講得頭頭是道,語氣更加生動:“我心急,顧不上多想,當場與他言明,這三個難題,我皆可解!他本不信,後來我將第一個難題分析了一通,真相前悄然間便浮出了水面!主管大喜,當即允了我的請求,派人送來取暖之物,請來獄醫,但他的額外要求是,只有到了夜半子時才肯放我歸來,並且在每天天亮之前必須回去,接著完成剩下兩件事!”
被李愚說得有些吃驚,白餌心頭隱著諸多疑惑,想要開口問時,卻又無從問起!
見白餌聽得有些木訥,李愚接著道:“因此,整個白天我都在忙著清理那處死水渠,以及想著如何在這囹圄之中種植一片花海!誒!都怪我,沒有及時告訴你真相,害你這麼擔心!我本該早些告訴你的!”
“你且打住!”聽他語氣更加輕鬆,白餌心中更加困頓,終於忍不住要問:“亡奴囹圄為地牢,水渠排水本就不便,眼下乃是寒冬,死水凍結,你又如何開渠?而且,此處陽光罕至,天寒地凍,生機全無,一草難求,更何況是花?還要一片花海?這剩下的兩件事難如登天,幾乎不可能完成!你輕而易舉答應風人,豈不是自掘墳墓?”
見她滿臉皆是大難臨頭的恐慌之色,李愚忍不住一笑,稍稍收斂後,又道:“盤古尚可開天,愚公尚可推山,鐵樹尚能開花,雪虐風饕之中亦有傲雪寒梅!天下之事,皆是人為,既是人為,又何懼難為?你且放心,總會有辦法的!”
“你讓我如何放心……”白餌幾乎要哭出來,風人向來以戲謔為樂,這回,李愚只怕是落入了風人的陷阱之中!“此事若是……”
“咱們一次次的置之死地而後生,定可逃過這一劫!”他急忙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