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餌循著鐵欄急走到鐵牢的最左端,緊緊抓著鐵欄,看著將離莊重的神情,心裡的擔憂越來越多:“將離!記住我之前和你講過的話,一切小心,萬望珍重!我等你回來帶我們走!”
“放心吧!”將離垂了垂眸,抬眸再望白餌時,嘴角已經浮出一抹自信的笑。然後再把目光移向鐵牢的最外頭,猛拽鐵欄,扯著嗓子連聲大喊:“快來人啊!快來人啊!要死人啦!要死人啦!”
聽到動靜的風人,皺著眉跑了進來,朝撒瘋的將離厲斥:“不好好在裡面待著,你吵什麼吵!”
“我要登東!快帶我出去登東!”將離捂著下體急著道。
風人煩不可耐地取了鑰匙,開了門,把將離領了出去。
將離臨走時,回頭那調皮的一瞥,徹底把白餌逗笑了。看著將離一點點消失在一片黑暗裡,頓時,白餌眼裡不知是喜是憂。
整個鐵牢忽然一片寂靜,只有隔壁傳來一片片如雷的鼾聲,那些沉睡的人早已經分不清晝夜,只是無休無止地睡著。
有些人正做著一個個大大小小的夢,夢裡有冤魂找他們索命,夢裡也有訴不完的冤屈;有些人一動不動,好像在提前適應地底下的生活;有
些人不願再醒來,也不願再睜開眼,因為睜開眼,也看不見光明。
不一會兒,李愚回來了。這次,風人沒有走進來將犯人押入鐵牢,而是扶著刀守在外面。
白餌聽到腳鏈的聲音,旋即起身朝鐵欄外望去,遠處,李愚的身影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她的身邊。
“怎麼樣,一切都還好嗎?”白餌急著問,眼前的怪異,讓她開始有些心慌。
“我沒事,”李愚搖了搖頭安然道,近在咫尺的距離,他終於看見了白餌的臉,一日不見,那張臉竟變得更加憔悴。被白餌滿臉的擔憂之色警醒,不捨之中,還是開了口:“白餌,審判官說,他要將我調至另一處牢房,我特意求審判官讓他應允我回來向你道別。”
聞言,白餌頗是不解:“為何會這樣?”
“這是審判官的意思,不可違抗。不過你放心,生辰那夜,我們一定還會再見面的。”李愚瞥了眼旁邊的鐵牢,又道:“對了,等大哥回來,你記得和他說一聲。”
一切發生的竟是這般突然,剛相聚就要離別,看著欲走的李愚,白餌急著問:“生辰那夜,我們真的還能再見面嗎?”
“我向你保證,生辰那夜,我們一定還會再見的!”李愚朝白餌大喊,皎皎星目驟然對上了她眸子的盈盈秋水。平生他最恨許約,約定易許,赴約卻難,曾經他這麼認為,只可惜,初聽不識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
說罷,李愚便轉身離開了。等出了那片漆黑的鐵牢,引路的風人才恭敬地給李愚解開了腳銬和手銬,他要去的根本不是什麼所謂的另一間鐵牢,而是東宮。
方才藉著審判官審問的機會,李愚亮出了太子令牌,他謊稱自己是太子身邊的人,同時要求審判官對這件事要守口如瓶,也要求審判官將剛才那出戏一直演下去。這個方法無疑是破釜沉舟的做法,但這也是他唯一可以脫身的機會。至於白餌和將離二人,若要助他們脫險,此事唯有從長計議。
再次踏上那條剛剛與白餌和將離一起逃亡的路時,眼前雖是異常的冷清,但心中仍有幾分悸動,那些畫面似乎歷歷在目,好像揮之不去,也好像永遠都不會抹去,就像南來大雁飛過長空,就像踏雪尋梅的足跡留在雪野,旁人看到的只是一瞬,而那飛過的大雁和那尋梅之人,卻記了一輩子。
當行至所有痕跡開始之地時,他不禁停了停腳步,抬頭再次望向雕刻在上空頂端的那些牛鬼蛇神、魑魅魍魎,心中不再是畏懼,而是憤怒。
枉他一番步步為營,到頭來竟敗在一張圖紙上,而藏在背後精心設計這張圖紙的人,其心可誅。如今看來,圖紙只不過是冰山一角,窺探訊息,引他上鉤,再將這個局做得如此天衣無縫,這絕非是一人之力所能辦到的。那麼這些人,又會是誰?
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李愚收回視線,加快了腳步,隨後,孤高的身影消失在那條陰暗且冗長的走道上。整個走道忽然一片死寂,唯有那些青面獠牙的石像,張著血盆大口,不捨晝夜般,靜靜地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