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將茶葉慢條斯理地濾了一遍,再將其斟進一個杯子裡,這才抬頭朝他們笑了笑,捋著尺來長的白鬚道,“客人何故停留在此?”
不知何時,另一扇門已是霍霍洞開,被風吹得擺動不止。
“你們的同伴已有一個去了,你們也快去吧!”老者端起茶盅,揮了揮衣袖,竟是再也不看他們。
泯泯定睛一看,柳茗霏已經不見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她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
再回頭時,屋內的老者也不見了,屋內徒有傾頹的四壁,爬上厚厚的蜘蛛網,裂開的縫隙之間還生著荒草。
那瓦片殘缺的屋頂驀然墜下,泯泯嚇了一跳,趕緊朝著開著的那扇門跑去。
逋一離開屋子,身後卻沒有傳來意料之中的傾塌之聲,果不其然,屋子在跑出去的那一瞬間就已經不見了。
果然是幻覺。
可是師兄他們去哪了?
泯泯心下惶然,低頭看了看,毛球和小小一隻玄武都還在包裡,這才安心一些,朝前走了幾步。
這是一間格外宏偉的大殿,有幾百級漢白玉石階,一路都是雕龍畫鳳的護欄,要抬頭才能看到高聳入雲的殿身。
她糾結了一會要不要進去,但是身後的路已經無聲消失著,就要逼近她的腳邊,往下看時,赫然是無底的深谷,邊緣不斷破碎著,碎石嘩啦啦沿著崖壁滾落。
效果很逼真,特別嚇人。
泯泯看了一眼就收回眼,冷靜走上了臺階。
不就是要逼她上來麼,上來不就完事了。
那斷崖估計是沒見過這麼淡定果斷的,碎石稀里嘩啦落了半打,驀得愣在當場不動了。
石階上一個人長身而立,乍看之下是個粉妝雲鬢,鳳眼柳眉的御姐型美女,再細看又變成了白麵俊秀的男子。
泯泯:……
這什麼東西怪奇怪的,搞的她都不敢上去了。
那人咧著一張猩紅的嘴忽的一笑,縱身一躍,變成一隻吊睛白額大虎,一步幾躍地從臺階上端撲將下來。
泯泯避無可避,前有虎後有深淵,你還要怎麼樣?
那虎一撲,前肢騰空,毛髮旺盛的一張虎面已近在咫尺,高高懸在泯泯上方,一排森森利齒滴著涎水。
她往旁邊挪了挪,涎水滴了下來,幸虧沒落在身上。
虎:?
前肢落地,虎又化成了人的模樣,只是此時又變成那美女的面相,一雙滴溜溜的鳳目在她身上瞧了又瞧,最後掩唇嘻嘻一笑,“你不怕我?”
泯泯心道,怕,好怕,但凡你要是在靠近一點,我就要那師父給的珠子丟你了好嗎!
不過面上還是勉力維持著淡定,至少不能丟了靈棲山內門弟子的名頭,故作鎮定地將那暫時還算美若天仙的女子看了一看。
畢竟一會兒就不知道又要變成什麼東西了。
那女子面龐上眼耳口鼻緩緩挪動變換著,一時間那張白皙的臉上像是隻有一張皮,皮下高高低低地湧動著拳頭大小的凸起,片刻不滿,又幻回了那青年才俊的模樣。
那俊臉痴痴地低頭將她看著,好像是在看新婚燕爾的情人似的,看得泯泯只覺得地上滾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目光掃到泯泯掛在胸前的小包,俊臉突然一愣,笑道,“我當是哪方仙君到了,卻只見一女娃娃。不想,竟是西、北歸位了。”
說著,面上又起了變化。
泯泯麻木地看著他的臉一通扭曲,就聽見那扭曲地尚未平復的皮裡傳來一句話,“北宿歸位,蠻荒之境怕是不復存在了,那此地恐怕也要湮沒於世間,這些倒不足以可惜。只是尚有寶物不曾認主。平日裡鮮有人到此,不如你來看看,也許有緣拿去。”
女子顧盼多情地覷了她一眼,抿著紅唇淺笑著轉身上了臺階,往大殿一步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