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帝聽罷,好似愣住一般,毛筆停下原地,久久不動。過了良久,他才放下毛筆,發出一陣神經質的笑容。
“他終於走上了這條路,很好,很好,呵呵。”
玉座上的天命帝神經質地笑著,身體發顫,哪怕是隔著面具和白衣,獨孤信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悸的恐怖氣息。
他驚恐地說道:“陛下,據說,有一支萬人的軍隊,開進了京城裡。”
“為首的正是李來亨和袁宗第,正是他們,和石元吉一起殺死了太極宮的所有人。”
“陛下,他們可能已經要向興慶山駛來,開始要逼宮了。”
說到這裡,他已經掩蓋不住自己的惶恐,跪在原地,等待天命帝的反應。
他相信,以天命帝的聰慧和機警,自是不會坐以待斃,必然讓石元吉付出代價。而他自己,則會成為整個大虞,最有權勢的年輕人。
“獨孤信,你最開始和朕說,你是為了大虞社稷,才投靠於朕,對麼?”
天命帝緩緩地走向玉座,來到獨孤信面前,面具的眼孔裡射出兩道嚴苛的目光。
“是的,陛下,臣可是一片忠心啊。”獨孤信真誠地說道。
“陛下,那個石元吉狼子野心,早就懷有二心,今天他帶兵來興慶山逼宮,其意昭然若揭!”
“他雖是陛下培養的義士,卻早已不再忠於陛下,我願以此身為盾,護衛陛下,挫敗他的陰謀!”
天命帝聽罷,冷哼一聲,看著獨孤信焦急而糾結的臉,笑得更加神經兮兮。
“朕從來沒說過,石元吉是朕培養的。不過朕可以理解,一個無依無憑的北方窮小子,竟是天災高手,確實不可思議。”
“你們獨孤家有多少天災?以前的就不提了,你們年輕一輩到現在只有你是最有天賦的。”
“所以你很難理解,石元吉,論後臺不及你,論資源不如你,結果卻是天災高手,你覺得不可思議,對吧。”
獨孤信聽罷,十分開心,好像得到了知音一般,誇張地笑道:“陛下果然是天縱英才,說的太對了。”
“我獨孤家兩百年家業,到如今年輕一輩沒一個天災,憑什麼他一個窮鬼就可以鶴立雞群?”
“縱使是他努力學習修煉,才有此成就,那就不公平,我獨孤家百年家業憑什麼不及他一個人的努力?”
獨孤信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直直地噴了出來,手舞足蹈,讓天命帝后退了兩步,免得被獨孤信的唾液雨濺到。
天命帝被面具遮住臉,獨孤信也不知道自己的這番話能不能讓他有所觸動。
他只好停下來,等待天命帝的反應,隨機應變。
“你真是有趣。”面具下,傳來了天命帝不明所以的笑聲。“你是說公平麼?”
“對了,你刺殺過元讓,石元吉絕對不會饒了你,所以朕覺得你還是自裁的好。”
“什麼?”獨孤信目瞪口呆地看著天命帝,他完全不相信天命帝面對石元吉竟會毫無辦法。
在他的眼裡,一個培養了那麼多年的死士,即使壯大起來,也是要有反制的方法的。
可現在,天命帝似乎是要拿他去擋石元吉的怒火,把他當成了替罪羊。
“陛下,石元吉正率領士兵到興慶山逼宮,您不能坐以待斃。難道您就沒有制約石元吉的手段麼?”
天命帝冷哼一聲:“實話實說,沒有。”
你還真想讓我做替罪羊啊,獨孤信在心裡大叫道。
“陛下,這不公平,我雖然投靠您不久,但我一直是忠心耿耿。”
“我之所以入學成勻館,刺殺元讓,都是為了陛下您啊,您不能在這個時候卸磨殺驢!”
天命帝站在原地,透過面具打量著獨孤信,無動於衷。
“陛下,您就算讓我做替罪羊,石元吉就會饒了你麼?”
“您可是知道他的,他自認為正義凌然,替窮人說話,那元讓還是他手下的得力助手。”
“他絕不會善罷甘休,哪會收了我的命之後,就饒了您?”
天命帝緩緩地走向大殿門口,背對著獨孤信,望著已進入到視野內的乞活軍,摘下了面具,將它遠遠地丟擲去。
他理直氣壯地嘲諷說道:“獨孤信,你也配呼喚公平麼?”
“你自己不就是在不公平的制度下,才一步步登上獨孤家未來繼承人的位置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