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山上,金烏觀中,牛二手持掃把,打掃庭院。
牛二今年四十五歲。就在二十年前,米四達施展兩餅二肉的神蹟,這才讓他們一家活了下來。當時牛二老家的土地被人霸佔,已無家可歸。從那之後,他便在鬱山下安家,成了租種金烏觀田產的佃戶。
二十年來,米四達每次出門都會拜託牛二來看門。長此以往,牛二對這裡十分熟悉,就像自家一樣,閉著眼睛都能找到。
終於掃乾淨了,牛二看著乾淨的庭院頗為滿意。他把工具收好,走出山門。
就在他鎖住山門的時候,幾名捕快自山下往山上走。牛二大為疑惑,捕快上山來做什麼?
“你是誰?在這做什麼的?”打頭的捕快沉聲問道。
“小人牛二,就在小鬱村居住,俺到這觀裡打掃。”牛二不敢怠慢,急忙答道。
為首的捕快舉手一揮,剩下的捕快掏出封條,竟是將山門封了起來。
“你們這是做什麼啊?”牛二不敢攔,只能勸阻。
“觀主已死,府衙收回這塊地皮。”捕快不耐煩地答道。
牛二苦著臉說:“這金烏觀可是有主的,就是米道長的徒弟。”
為首的捕快打量了牛二一眼,溫和地說:“我勸你別管閒事,你管不起的。”說罷,幾名捕快就下了山,留下牛二疑惑的身影。
“這叫什麼事啊?”牛二看著山門的封條,苦悶地說。
……
石元吉終於回到了金烏觀。
一路上奔波疲勞,都阻擋不了他回家的願望。可面前的這一切,讓他心裡涼了半截。
李堯陪同著丁允之在大殿前站穩,二人身後,一名仙風道骨的高大男子不懷好意地看著石元吉。李堯左右分侍著各色捕快,手中拿著鐵尺鐵鏈,一副逮捕犯人的樣子。
牛二攔在他的面前,急切地說:“石廟祝,你千萬別去,這些人擺明就是想動你,你可千萬別和他們嗆起來。”
牛二身後跟著小鬱村的村民,他們見金烏觀發生變故,也紛紛前來看望。
“石廟祝,府衙的人不能惹啊。”他們紛紛勸導。
“多謝各位的好意,我曉得。”石元吉面目凝重地對牛二說道,隨後走進了山門。
“李大人,不知您這樣大張旗鼓的來到寒舍,所為何事?”石元吉拱手施禮,不卑不亢地問道。
“石元吉,你身為孤兒,被米四達撫養長大,不知報恩也就罷了,怎麼在他死後,既不立碑也不修墓,是何道理?”
李堯咄咄逼人卻又正義凌然的樣子,讓周圍的人都覺得有些搞笑,但誰敢笑話縣令呢?
石元吉看著李堯身邊冷漠的丁允之,巡視著周圍古怪的氣息,他知道丁家是看上他的地了。
就在米四達去世前,丁允之就親自來鬧過一次,那時石元吉以為,自己不卑不亢地把他打發走就好了。可現在米四達一死,李堯就成了他的幫手,自己要怎麼樣才能守住師父傳給他的遺產呢?
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石元吉在心裡不停的提醒自己要冷靜。他深吸一口氣,平靜地說:“回稟大人,家師生前曾有遺言,他討厭聒噪,所以死後不立碑不修墓不辦葬禮。”
“晚輩謹尊師命,在這大殿內,立了一塊排位,供奉於曦和神像之下,早晚奉敬,不敢怠慢。”
李堯回頭一看,大殿內果然立著一塊排位,上書“恩師金烏觀主米諱上四下達之靈位”。
他與丁允之對視一眼,眼珠一轉沉吟片刻,呵斥道:“大膽!拿這麼一塊排位就想糊弄本官麼?我在任內,也表彰過許多孝子,你看看他們,哪個不是把父母風光大葬。你再瞧瞧你,裝腔作勢何其虛偽?”
“李大人,您今天不辭辛苦來到山上,不會就是為了斥責我的不孝吧?”石元吉見到李堯那副嘴臉,也不再小心翼翼,向前一步質疑道。“我雖名聲不彰,在小鬱村也是人盡皆知的。您不妨去打聽一下,我和我師父的關係究竟如何?”
他向周圍一指,眼神凌厲地說:“再者說,我金烏觀未曾犯案,您為何讓人在觀裡貼上封條?難不成您斥我不孝,只是幌子,真正的目的卻是替丁大公子霸佔我觀裡的田產?”
李堯氣急敗壞,渾身發抖地叫道:“大膽刁民?你以為我沒證據,你們這些小鬱村的百姓,都出來說說,這個石元吉是如何不孝的。”
牛二身後的人群中,竄出一個人來。此人衣衫不整,面目猥瑣,他屁顛屁顛地來到李堯面前,恭敬地施禮:“大人,我作證,這個石元吉在米四達生前打罵恩師,在其死後又罔顧人倫,實在是大大的不孝!”
丁允之見他出來,十分高興,卻依然默不作聲。李堯急忙問道:“你是哪的人?有何證據?”
此人臉上掛著饞笑,又施了一禮:“大人,小人正是這小鬱村人士,名叫鐵蛋。有一次,我來這裡給曦和大神上香,就見到這廝指著米廟祝罵他是老不死的,還說他早死早超生,特別難聽。”
李堯滿意地笑著,對石元吉說:“石元吉,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你既如此不孝,有什麼資格繼承廟宇?”
石元吉怒火中燒,再也控制不住,他捏緊拳頭,眼中恨意激盪,幾欲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