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瑤走出寺外輕咳一聲,正在花叢中忙得不亦樂乎的小丫頭嚇了一跳,趕忙撿了衣服巴巴的跑到女子身側,一臉智商不夠的表情笑嘻嘻道:“小姐快看,這邊的蝴蝶好像都不太聰明的樣子,我不過眨眼的功夫,就抓了這許多隻呢。”說罷,抖抖衣服,將蝴蝶都放走了,“也罷,我抓你們也無甚作用,都去採蜜吧。”
“採蜜的是蜜蜂,你這個智商,還嫌棄它們不夠聰明。”樂瑤搖了搖頭,我怎麼就有你這麼一個傻兮兮的侍女呢,悔之晚矣,悔之晚矣……
二人走出桃花塢,眼瞧著天色黑壓陰沉,大雨將下未下,幸而偶爾刮過一陣陣涼風,倒比來的時候涼快不少,青鸞背了個空竹簍咋咋呼呼的走在前面,時而看著滿樹的桃花感嘆,時而對著搬家的螞蟻指指點點,時而又跳起來去追趕低飛的蜻蜓,真真是讓人不省心。
路人不會以為我帶了個傻子吧,樂瑤想著將覆面的輕紗又往上拉了拉,與青鸞的距離再拉遠了一些。
“小姐,您倒是快點啊。”青鸞見自家小姐慢悠悠的晃在後面,趕緊停下來招了招手。
“滾……”樂瑤嘴角不由得抽了一抽,只覺得胸悶得很。
一路走走停停,終是在天黑之前到了家,這一路,樂瑤恨不能施個隱身咒將自己藏起來,心內想著,下次出門還是坐個轎子穩妥一點。
青鸞卻是興奮得很,採了一揹簍的桃花,說是要拿來給小姐做桃花釀,勉強算她有心了。
二人才剛剛踏上自家店前的臺階,便見店內有人急急的迎了出來,環佩叮噹,裙襬輕揚,可不就是早上才見過的那美貌的夫人嗎?
“秦夫人,這天都快黑了,您是過來買什麼寶物的嗎?”青鸞滿是好奇的問道,“何不明日再來呢,夜深露重,恐傷了身子啊。”
“姑娘,”秦夫人並未回答青鸞,只忙不迭的來拉樂瑤的手,雙目垂淚,像是遇到了什麼難事,“請姑娘救救我相公吧。”
“這卻是怎的了,早上見著不是還好好的嗎?”樂瑤邊說邊命青鸞攙了秦夫人向店子裡走去,又吩咐初彥沏了一杯上好的雨前龍井過來遞與秦夫人手上。
“你先不要著急,有什麼事慢慢說吧。”
秦夫人雙手抖得厲害,勉強喝了一口茶穩了穩心神,這才開口道:“今日我家相公也不知是怎的了,早上從姑娘處回去便止不住的咳嗽,我著人請了大夫,只說是患了風寒,讓泡一泡溫水去去寒氣,又給開了好些藥,可是吃了藥卻並不見好,且因著沐浴時要將衣物去掉,可一旦除了衣物,他便愈加難受,嘴唇烏青,雙眼無神似丟了魂般,我又命人趕緊給他穿好衣服,這才勉強恢復了點神志。”秦夫人說著又喝了一大口茶,頓了頓繼續說道:“後來我家相公猜測,怕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作祟,因著姑娘送的那尊玉佛的緣故,才有所壓制,所以我特來求姑娘救救我相公,還請姑娘出手,救救我相公。”那秦夫人言辭懇切,哭得更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樂瑤沉思了片刻,這才開口道:“林小姐,您本是林尚書獨女,千尊萬貴之身,肯屈尊來求我,可見您與秦公子,是真心相愛。”
“原來姑娘都知道了。”林芸兒見如此也不再隱瞞,“我與相公從京中過來,不想興師動眾,故所帶侍從也不多,因著要回他的家鄉,途經此地,其實相公家中本已沒有親人,但他高中後執意回來拜祭已過世的雙親,我作為妻子,自是要陪他一起回來祭拜的,”林小姐說著,復又看向樂瑤:“我與他相識相知相戀,雖也不過半年有餘,但我愛他之心卻比任何人都深,我只願他好,別無他求。”
“若真是為他好,便少做些傷天害理之事。”樂瑤看著她冷聲說道。
“砰”的一聲,茶杯應聲而落,未喝完的茶水混著茶葉灑了一地,微微晃動的燭光印照出女子錯愕的眉眼,是啊,傷天害理之事,哈,姑娘不提她竟快忘了,可是……可是孽是她作下的,有報應也當是報應她才是,相公是無辜的。想到這裡,林芸兒也顧不得相府千金的身份,向前趨了一步卻是彎了雙膝跪下身來,“姑娘,我不求上天能赦免我的罪過,但求姑娘能施以援手救救相公,我知姑娘絕不是平常女子,相公是無辜的,求姑娘救救他。”
半世浮萍隨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男人嘴裡的恩愛誓言,又究竟有幾分可信?
“他是不是無辜的,也只有他自己知曉”
月光正明,想來下午的陰雲已經散去了,街旁的一叢蜀葵花開得正盛,片片綠葉襯著奼紫嫣紅的花朵,煞是好看,平日裡竟沒有注意,原來這花即便有綠葉相陪卻還得要有人認真欣賞才行,紅花綠葉……看來,我還得去趟冥界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