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特世界12世紀中葉,教廷的魔爪伸向整個哥特世界,世俗與神職人員相對抗的重要歷史轉折時期,戰火與屠戮成為不可避免的萬里禍端。
一時間,哀鴻遍野。
卻格城邦,地處大陸中央地帶,溫潤宜人的氣候,本該是安居樂業之圖,卻無端成為了戰火的中心地帶與爆發點。
好在再過幾天,便是這位卻格城城主的23歲生日,這正是熱血好戰的青年之期,眼看著戰火與神職人員翻飛的斗篷逐漸逼近卻格城,年輕的城主手持權杖,站在高山之巔,雲霧繚繞之處,冷眼打量著即將鏖戰的山麓平原,“紅色將在此生根,黑色將消於無形。”
卻格城赤紅色的軍裝與神職人員黑色的斗篷在此相遇,紅與黑的較量正式展開。
一戰五十餘日。
蒼藍色的眼眸,自高山之巔,穿透層層高山雲霧,青蔥針葉林,目之所見,山腳的平原,屍橫遍野。
交戰雙方猶如兩群互相廝碰的鳥獸蟲魚,小得只有一個黑點可以進入年輕城主的視野。本該是綠草如茵的曠野,經過這一場為了自由而血洗河山的大戰,處處灑落殷紅的鮮血,遠遠看去,倒像是繁花盛開的可喜春天。
城主身邊豔麗如花的女人一聲不吭,靜靜站著,雲霧帶來的水汽棲息在她纖長的睫毛上,迎著高高升起的太陽,如一顆一顆小鑽石一樣熠熠發光。
女子鮮紅的嘴唇像兩片玫瑰花,“殿下,您看這場戰爭,似乎……”
年輕的城主斜眼瞥了一眼身邊的女人,眉頭緊鎖,“不管是勝利還是慘敗,為了自由,就要一戰到底。”
女子點頭,“他們打著我主的幌子,招搖撞騙來由已久,現在竟然連皇權也想染指,的確饒他不得。只是,他們到底是神在人間的代言人,只怕也有些手段,不是那麼輕易能夠……”
“打不過也要打。”墨爾索笑了笑,轉而又是一嘆氣,臉上現出了悲憫的神情,像是自言自語,聲線虛無縹緲,迎著山頂的風,剛出口就被吹散了,“可惜,兵者皆禍事。如此血流滿地,連我這個俗人都不樂見,那幫混蛋號稱我主的使者,卻心安理得。那佈滿常春藤的紅牆裡,真希望死去的勇士們能夠得到永世的安詳。”
“殿下的意思是,此戰可能……”
“我沒什麼意思。不管怎麼樣,先把勇士們的屍骨好好收斂起來,埋葬在山腳下卻格城的教堂墓地。”墨爾索望著山腳下呆看了半晌,回身往山腳下走。身邊的女人緊緊跟上來。
墨爾索問,“這場仗打了多久?”
女人歪著頭,想了半天,“近兩個月了吧。”
墨爾索道,“一開始王庭議事,如果那幫老頑固直接讓我率軍出征,說不定能少些傷亡。”
女子道,“兵者皆大事,若不到最後關頭,哪裡能讓君上親臨戰場。就算卻格城有以武強兵的傳統,殿下您到底也……”
“太年輕了,是嗎。”墨爾索替她把嚥下去的半截話說出來了,“當年父王在我這個年紀時,已經第二次受洗。可惜我生不逢時,一次次準備停妥,都因這戰事而中斷了。聽聞大祭司那邊已經習得新魔法,與以往不可同日而語。若還以這凡俗之軀相對抗,怕是要敗。因此這一次不管是誰打到了家門口,這二次受洗儀式都必須按期進行。”
“可是,這二次受洗雖然可以脫胎換骨,獲得不可限量的力量,可如果中途受到打擾,儀式失敗都是小事,就怕殿下您……”
墨爾索道,“不受洗或者受洗失敗,都是一個死。可萬一成功了,事情不就解決了嗎?”
高山的風,攜卷著細碎的雪花,落在女人栗色的頭髮上,雪花被頭頂的熱氣融化了,女子看了看眉頭緊鎖的墨爾索,雖然想再多說一句勸他不可操之過急,卻忍住了,只是輕聲說,“遵命,我的王。”
又過了數日,卻格城城高關險,到底佔了主場的便宜。挾勝利之威席捲整個哥特大陸的神甫大軍受此敗北。
雖說勝了,卻也只是小勝,卻格城照樣損兵折將。幸而神甫大軍一路北上,糧餉不足且人困馬乏,於是暫且退了,卻格城這才有一絲喘息的機會。
大戰剛過,卻格城裡還一片寂靜。男人們作為勇士被徵派出去,有的戰死沙場,再也見不到卻格城裡的花紅柳綠,有些得以倖存,卻還在戰場上遲遲未歸。留守城中的老弱婦孺大門緊閉,不收到王的命令絕不敢開門。
死氣沉沉的氣氛讓墨爾索皺緊了眉頭。
墨爾索轉向身邊豔麗的女人,說,“龍麗,去告訴傳令侍者,此役雖已結束,我方雖然險勝,但萬不可掉以輕心。敵軍陳兵距此不過二十餘里,隨時會再次撲來。”
被稱作龍麗的女人,全名溫莎龍麗,一路跟著墨爾索回到卻格城,路上所見所聞,皆是慘象,於是一言不發。
聽見墨爾索的話,溫莎龍麗才回過神來,“我明白。”說完,連忙調轉馬頭,應著心慌,手下力道一個不穩,以平時策馬兩三倍的力道照著坐騎抽了一鞭子,驚得座下白馬提起前蹄一陣長嘶。
墨爾索獨自一人先行回到了宮殿中。
宮殿裡的僕人列隊迎接,“恭賀王子凱旋”的齊聲賀詞幾乎掀破了屋頂。
這一片慘勝如敗,何喜之有啊?墨爾索心中如此想,但見他們色喜的模樣,實在也不忍點破,便隨手揚了揚馬鞭,示意眾人都退下,自己徑自穿過大殿到了後花園。
豎琴的叮咚音樂從後花園傳來,高高的鐘樓敲響九下。豎琴歌唱那安靜的、散發著墓地氣息的後花園。這兒生長著巫婆編織斗篷的蕁麻,還有死神所鍾愛的白色玫瑰花。接骨木樹散發著甜絲絲的味道,新草上從不幹涸的露珠彷彿未亡人的眼淚。
這是墨爾索時刻眷戀著的聖地,卻格城裡獨一無二的墓地花園。
聽見墨爾索穿著馬靴的熟悉腳步聲,豎琴聲停止了,夜鶯一般的聲音歡快的傳來,“哥哥!——”
墨爾索伸出手臂,一把抱住迎面飛身跑來、像乳燕一般輕盈的妹妹,就好像只是手臂上挽著一條緞帶一般輕鬆。
洛蘭洛婭公主一身黑蕾絲天鵝絨連衣裙,一頂藏藍色寬沿小氈帽上,插著一朵永不凋謝的白玫瑰。帽子的濃影下面,蒼白的臉色,原本應該紅潤可愛得像櫻花瓣一樣的嘴唇卻近乎頭上的白玫瑰。
洛蘭洛婭得見兄長得勝歸來,臉上倒顯出了些血色。
伏在墨爾索胸前,洛蘭洛婭抬起頭,“下議院的民選早已經透過,上議院的貴族長老們一直在等戰爭的結果。既然哥哥得勝歸來,想必他們將王位正式授權給哥哥,也只是時間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