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紅,“……”
她當時站在客廳中央,而黑子背對著她坐在吧檯前面,可能個子太高了,為了遷就吧檯的高度他必須稍稍彎著腰縮著肩膀,吃東西又快,從蕭紅的角度只看到他後背凸起的肩骨隨著揮動筷子的頻率上下晃動。
蕭紅只能走過去,這才看到他在吃什麼,是盒炒麵,裡面應該是加了香腸和肉絲,又放了很多醬油,所以看上去紅燦燦的。
味道也重,一股油腥和酸辣味,弄得蕭紅忍不住抽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眼天花板,天花板上裝了一盞很精緻的吊燈,從她不算專業的眼光也能判斷出這盞吊燈應該不便宜。
或者說這套房子裡所有的裝修和擺設都不便宜,以至於黑子坐在這裡狼吞虎嚥地吃一盒十塊錢的紅燒炒麵就顯得有些格調不符,可他似乎絲毫不在意,用一次性筷子卷著麵條往嘴裡塞,才一會兒工夫已經大半盒下去。
蕭紅忍不住問:“你沒吃晚飯?”
可吧檯前面的男人不回答,一門心思只悶頭吃麵,一大口一大口地往嘴裡塞,油滋滋地看得蕭紅心顫,吃到最後他索性把盒子拿了起來,風捲殘湧似的,一會兒工夫便底朝天了,直接把盒子連同筷子往吧檯上一扔,抽紙巾抹了下嘴。
“……”她不是頭一次見黑子吃東西,可這跟什麼似的,好像一下餓了幾輩子,“你……”
“你說得對,還是別來找我的好。”黑子突然打斷蕭紅的話,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弄得蕭紅有些失搓,而面前的男人卻把手裡的空食盒往吧檯上一扔,抽了紙巾抹了下嘴。
客廳裡靜得出奇,唯有暖風風口發出噗噗噗的聲音。
黑子又在高腳椅上坐了一會兒,悶著頭,眉頭緊繃,看神情似乎在生氣,可他跟誰生氣呢?又憑什麼生氣?
蕭紅也懶得說了,直拔拔地站著,原本冰涼的手腳倒開始慢慢熱起來,大概是暖氣起作用了,她便把肩上的外套抽走,一時縈繞在四周的煙味也散開。
如此又過了幾分鐘,真是漫長的幾分鐘,最後還是黑子先服軟,他支著手在額頭上蹭了蹭,把椅子轉過來,“說吧,你來找我是為了什麼事?”
蕭紅說,“能不能……算了,你當我沒來過……”
說完蕭紅就往外走,弄的黑子摸不著頭腦,“……”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蕭紅的手已經放在門把手上了,他快步上前,抓住她的手臂,“你什麼意思?”
蕭紅說,“沒意思,你就當我吃飽了撐的……”甩開黑子的手,蕭紅開啟了房門。
“……”這次黑子沒有追過去,又回到剛才吃飯的地方,拿出一根菸吸了兩口,掏出手機打了個號碼那邊很快接通,“黑哥,什麼事?”
黑子說,“幫我查一下,今天蕭紅見過什麼人。”
也就半個小時,黑子接到電話,他掌握了蕭紅一天的行蹤。看上去都很正常,如果硬要說有問題,就那個雲錦。
這個記者跟周以沫之前的助理談戀愛,應該算是周以沫的人,黑子撥通了周以沫的電話,“周總,抱歉,這麼晚了打擾你休息了。”
周以沫剛剛睡著,見是黑子打過來的,整個人都清醒過來,一下子坐了起來,“黑先生,有什麼事嗎?”
黑子說,“也沒什麼大事,就是蕭紅跟雲錦見面之後聊了兩句,後來蕭紅來找我,臉色很不好,感覺有事,但我怎麼問她都沒說,我就想問問周總知道原因嗎?”
“你等一會,我問問。”事關蕭紅,周以沫也沒敢怠慢,結束通話黑子的電話之後,打個了雲錦,從雲錦的敘述中,周以沫也沒發現有哪裡不妥。
但是周以沫相信黑子不會無中生有,她馬上又打給了於浩讓他派人查,看蕭紅跟雲錦見面的時候,還有誰在場。
於浩的辦事效率就是高,過了半個小時的時間,他就將一切都調查清楚了,周以沫再次撥通了黑子的電話。
黑子一直在等周以沫的電話,所以電話鈴聲剛一響,他就接通,“喂,周總!”
周以沫說,“黑先生,是這樣的。雲錦在商場跟蕭紅遇到,他知道蕭紅跟你的關係不錯,想採訪她,從她的角度來了解一下樑先生,但是蕭紅拒接了。兩人從遇到到離開不過五分鐘,但云錦走後,蕭紅跟之前跟梁林的那個大光聊了一陣子……”
呵,大光……
黑子依舊維持剛才的姿勢坐在吧檯前面,手裡捏著半截煙,眼梢半眯,明明暗暗,而剛才裝炒麵的盒子還在吧檯上,面都吃乾淨了,只在底部留了一點肉絲和蔥花,幾根蔫蔫的豆芽菜浸在油裡面,剛才沈瓷披過的那件外套依舊掛在沙發扶手上,整個房間裡還是安靜得出奇,像是一點聲息都沒有。
大約早晨五點左右蕭紅接到黑子打來的電話,“你要的東西,我過兩天給你。”
那會兒天色還沒完全亮,蕭紅裹著毯子窩在沙發上抽菸,她一夜未睡,腦子裡百轉千回塞滿了事,卻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猛地一顫,“你……什麼意思?”
“我問過周總了,她告訴我,你拒接雲錦的採訪後遇到了大光……”黑子的語氣很平靜,他真是意外呀,大光為了上位,竟然如此無恥的威脅蕭紅。
“……”當時走掉,是覺得黑子不會幫忙。她沒想到黑子會答應,真的沒想到,今晚去找他也是一時衝動,抱著試試看的態度。
沒料到幾小時之後便接到了他的電話,蕭紅一時無聲,電話裡只有各自的呼吸,隔著一條線,彼此都看不到彼此的樣子。足足半分鐘後蕭紅才開口:“謝謝!”
那邊輕輕呵了一聲,他是在笑嗎?蕭紅猜測,卻沒有答案。
黑子說,“不用謝,拿到之後怎麼給你?”
蕭紅,“發我郵箱?”
黑子,“不行,容易被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