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沫絳唇微揚，雙手交疊別在身後，看著磨砂玻璃門後影影綽綽的高大身形，她輕笑出聲，轉身朝浴室走去。
客廳裡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老人把魚從桶裡抓出來，扔進水槽，說：“我答應過你爺爺看著你們兩個，見你們兩個如此默契恩愛，我的一樁心事總算了卻了。”
聞言秦葉只是微勾唇畔，徒手去抓那隻魚，沖洗了一遍上面掛著的草，放在砧板上。
接著老人又說：“你們年輕人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上輩子扭斷了脖子的回眸，才換來這輩子的相遇，小葉，我能看得出來沫沫是個好姑娘，你可千萬要好好珍惜她。”
對此秦葉不置可否：“她是個好妻子，我會的。”
老人瞅了他一眼，那雙往日覆蓋冰川的眸子，此時氤氳著一汪溫柔的泉水。
看樣子，秦葉的確是那個對的人，周以倩無法讓秦葉變得柔軟，儘管她是光芒萬丈的大明星，但是娶妻過日子，還是要淑女。
心中的重擔落了地，老人放鬆地一笑：“人活一輩子幾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別看你們還年輕，其實啊，幾十年也就一晃眼的事，瞧瞧我，時間不長了。”
秦葉抬眸：“金爺爺，你……”
想說些寬慰的話，但是話到嘴邊卻不能說出口，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沒人能逃過這自然法則，不管他再不願意，再捨不得，最後終將隨著歲月的流失而離開。
知道是一回事，心裡不好受又是一回事。相比秦葉，老人豁達多了，只見他抬手打斷秦葉：“哎，好聽的話就不用說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畢竟人老了，不能不認老嘛，我只是想告訴你，誰都不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麼事，你以為的一輩子，可能就只有一天，所以好好珍惜能夠在一起的日子，不要讓自己有遺憾。”
話題有些沉重，秦葉陰沉著眼眸，嗯了聲。
見狀老人輕輕笑道：“別那麼低沉，人總歸有離開的一天，我也不例外，你們也看見了，我這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和四年前已經差得太多了，這輩子可能也就這樣了。”
越是到了老年，就對“死”這個字眼越是不那麼的顧忌了。
不是他們不怕死，正因為他們離死亡太近了，所以才看開了。
而且命這種東西，不是你不提，就不會死了，也不是你提了，就馬上死去，小心翼翼地避開這些不吉祥的字眼，除了聽起來好聽些，並沒有什麼用。
接著他又說：“你們來這一趟，我知道是有求於我。小葉，你是我最看好的後輩，我從來都沒對任何人隱瞞過對你的偏愛，不管你要做什麼事，只要是對的，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幫你，對我來說，你就是半個兒子，但是小葉，我能幫你的日子不多了，為了我、為了自己、為了這個家，你不能懈怠，你必須勇往直前，站在別人碰不到的高度，將來，讓別人求你而不是再找外援，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他的生命快見底了，若是秦葉還受制於人，他怎麼能安息？到了地下怎麼能心安理得的去見老朋友？
拿著菜刀的手悄然握緊，望著在砧板上極力張嘴的魚，冷眸陰沉。良久，秦葉似是允諾道：“金爺爺放心，我會的。”
見他眼睛裡隱隱散發著精光，老人如釋重負：“好！”
周以沫洗過澡先去了客房將浴袍換掉，秦葉跟金明在做飯，一會肯定會一起吃夜宵，穿的太隨便不禮貌。
就在她換衣服的時候，放在一旁的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是浮雲打過來的。
自從上次P市一別，周以沫再也沒有跟她透過話。雖然她是新月分公司的負責人，但李思思才是新月的主管，有什麼事，那些分公司的領導會跟李思思聯絡。
浮雲是位很老道的管理者，一般情況是不會越權向她彙報。這大半夜的電話打來，難道說是為私事？周以沫心裡充滿了期待，很快接通電話，“喂，浮雲，有事嗎？”
浮雲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傳來，“周總，這麼晚了給你打電話，打擾你休息了嗎？”
周以沫抬頭看了看窗外的星光，笑了笑說，“沒有，剛從外面回來。你呢，最近都在忙什麼？丫丫睡了嗎？”
想起丫丫那小丫頭，周以沫的心變的柔軟起來，那是個很漂亮很可愛的小女孩。
周以沫還記得她的孩子，浮雲的臉上母性的光輝增添了不少，本就溫柔的聲音更加溫柔了，“丫丫已經跟她奶奶睡下了，今天給周總打電話，是因為吃晚飯的時候，我婆婆忽然想起一件事，可能跟周總你要找的人有關。”
果然是為這件事，周以沫的心激動的怦怦直跳，“是嗎？阿姨想起來了？”
浮雲說，“是這樣的，我們現在住的這房子是我婆婆買的沒錯，但之前他們並沒住在這邊，房子一直是用來出租的，直到我跟丫丫的爸爸結婚後，為了方便我上班，全家才搬過來住。我婆婆在想，周總要找的人會不會是之前的租客？”
這種可能很大，周以沫小心翼翼的問，“那，之前租你們家房子的人有沒有姓陳的？”
浮雲說，“有，她叫陳月玲，S市人，當初因為跟丈夫拌嘴，一個人躲過來的。我媽跟她聊過天，感覺很有教養，像是受過高等教育。她租房子的時間跟你說的時間吻合，而且年齡跟你要找的人年齡也相仿，所以我婆婆讓我告訴你，看能不能幫上你。”
周以沫在聽到陳月玲三個字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難道她要找的人是自己的婆婆？沒這麼巧吧。
真要是她，為什麼她不大大方方的跟自己說呢？
周以沫很快否定了，她從來都沒隱瞞過自己認識母親，如果真是她，就算是自己不問，也會告訴自己母親的身世。
一定是同名同姓，周以沫吸了口氣，“替我謝謝阿姨，這是個很好的線索。”愛看書吧